第十五章 海蛇阻道(9)
麟儿纵声大笑道:“既知着相,缘便未空,天龙竹杖与玄玉观音,两者均为佛门至宝,宝主人曾有遗命,合则证道,离便误人误己,而今杖落昆仑,玄玉观音分明就在前辈手上,杖主人一意清修,号称苦行,数十年来如一日,老前辈既已身人佛门,岂忘却我佛大慈大悲,那种舍身为人的精神么?”
无相女尼,见麟儿语蕴机锋,不由心中暗惊道:“这小子,论年纪,不过十之五六,师妹以前的事,他似乎知道得很清楚,如果让他再说下去,岂不令师妹倾向昆仑?我与昆仑本无仇隙,只原江湖上传说纷坛,似道司马紫一陽一,有执掌武林雄心,故对昆仑,变颜相向,也让他们知道:“普陀岩,水灵宫的洞主人,决不随人身后,看人颜色。”
有此一念,原是贪咳,但这位可正可邪的女尼姑,却不管这一套!
只闻她沉着嗓子,竟朝自己师妹低喝道:“这小子,仗着年轻,专一瞎说八道,察其来意,无非司马于一陽一耳提面命,着而自吹法螺,以令各门各派,一同归向昆仑?接受他那发号施今罢了!”
麟儿不等她说完,也怒咤道。
“无相师太,在亏你是佛门人物,竟违反我佛戒条,贪嗅诽谤,如再怙恶不俊,不等佛祖打你人阿鼻犁锄,我就要使报应在你眼下!”
无相师太双眉一挑,正待发作!
右手那女尼,却含笑限止道:“年轻人血气方刚,说话不加考虑,事尚可原,待我还来问他一问。”
当即对麟儿微笑道:“闻你所言,我手上这玄玉观音的出身来历,你都知道清楚了,据实告我,这宝主人原来是谁?”
这一问,倒把麟儿考倒,他从紫一陽一真一人处,熟知二师伯苦行禅师的身世,也得知他少年时那青梅竹马之一交一 刘惠贞,一身凄凉事迹,惠贞之母,生前好佛,不幸早死,弥留时,给与她一爱一女永留纪念之物,却是一座观音佛像,这件至宝,与二师伯在金竹寺竹林中,所获得的一根天龙竹杖,不但互有关连,而且相互为用,这一点,麟儿也从紫一陽一真一人的口里,知道清楚,但玄玉观音和天龙杖,初为何人所有,不但自知未听童人讲过,恐怕连二师伯本人,也不知道!这样一问即瞠目结舌,无以为对,给与麟儿极大难堪,立觉羞云上颊,只好对女尼摇摇头。
无相师太,轻蔑地把麟儿看了一眼,竟冷笑连连道:“小子,你这是卖乖不讨好,反而出丑罢?道听途说,哪能经得起考验?我劝你还是跑回去,找你师父司马紫一陽一,师徒杜门谢客,读书十年,再行问灶,免得在人前丢人现眼。”
麟儿虽然气急,但不愿和她作口舌之争,一展星眸,朗笑道:“普陀岩本是清净之处,只缘有你这一位,难免不变为腥风血雨?我本践约,搭救同门师兄弟,自愿来水灵宫走一遭,一到此间,已无其他通道,显见水灵宫原在此洞之后,我不愿和人一样,怀是非之心,逞口舌之利,就此失陪,有话就在水灵宫里再说罢?”
无相师太从鼻中哼了一声道:“要到水灵宫,必须经本室截击,你不防就此接着便了。”又朝右手边盘坐的青衣女尼,略抬手招呼,那女尼即把手中佛像,对空一抛,只见一道碧光,直朝无相师大的手中落去,那女尼轻轻把手往前一饰,即将这玉佛接住。
把麟儿看得纳闷异常,知道这么玉观音,威力之奇,绝不在紫龙玉佩之下,否则,那么厉害的魔家界物一一天狼钉,决不会遽尔被人收走,当即把灵虎剑抱在手中,大声喝道:
“拦截趁早,否则,恕难久待!”说完,把手中宝剑一挥,光华招展,嘶嘶作啸,人剑竟合而为一,剑光如一匹白练,从门口抛起,沿着洞顶直朝通道口落去。
不想他快,无相女尼,早料防他有此一着,忙运一口真气,疾朝玄玉观音脸上一喷,但见青碧光华大盛,只一笼罩,即见光不见人,碧光如电,立照在那通道口之间。
麟儿凌空一跃,立即朝着碧光直落,神剑光华,照在碧光之内,依然无挡无阻,但前面立有一股压力,往剑身一撞,只震得手中长剑,踉跄作响,敌暗我明,彼则随一心一所一欲,恣意袭击,而自己虽以碧光为目标,但这种遁形之宝,原是佛门除魔之物,与一般邪术不同,麟儿不敢冒险下手,赶忙用牟尼身法,朝侧边一闪,收招撤退。
青衣女尼,与无相师太,原是同门师姊妹,虽然一性一格互异,但彼此原是息息相关,麟儿果真一举将师姊战败,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理,而且他手中室剑,奇特绝伦,佛门异宝,竟不能将它克制,不免暗自吃惊,不由想道:“好一个秀美天真少年,待我来再试试他的功力。”
遂从禅床 上一蹴而起,微一晃身,飘然降落,竟把手中一百零八颗径逾三分,色作玄黄的念珠,当作兵器,漫不经意地把右手一抖,那串念珠,立便直如蛟鞭,往麟儿腰眼上轻轻点来。
“行家一伸手,即知有没有?”这种可刚可柔路内家气功,只一施展,便知这女尼已是江湖上绝顶人物,麟儿立把灵虎剑往下一撩,“轻风舒柳”,剑洒满地银雨,紧对着这长逾三尺的奇异兵刃削去。
青衣女尼脸带微笑,内功一撤,珠朝下落,青布僧鞋微一转动,那美妙身材,便似散花天女一股,避开麟儿剑势后,立欺身进招,右手挽着念珠,左掌缓缓朝麟儿胸前按去,并还笑说道:“你能抵挡五指问心掌,可能避开这种无相掌法?”
麟儿只觉一股绝大推力,势如排山倒海,当胸压至,他原是小孩心一性一,喜和别人硬拼功力,竟不用护身神功,将来式化解,也不用牟尼身法,予以趋避,却把达摩神功,劈空打去,掌力接实后,罡风如山,双方心神一怔,麟儿也只用五成功力,掌风章被人推回,赶忙用牟尼身法,顺着掌风来势一转,即脱出威力畴范之外。
女尼微笑道:“想不到你与少林派,还有渊源,否则伏龙禅师的达摩神功,素来自秘,绝不至轻传外家弟子?本门的人,久想试一试这种武林秘技,既然你能练得,只好找你,适才你或许未以全力相搏,这一次,你不妨尽量出手!”
麟儿不由暗笑道:“做徒弟的或多或少,得接受师傅的一点特一性一,这女尼本一性一虽然一温一 和敦厚,但总有一点轻视别家,我虽然为了二师伯的关系,不使她当面落败,总得设法使她知难而退才好!”旋把大眼睛霎了一霎,立便含笑答道:“前辈只管出手,晚辈接招便是?”
说完,即将灵虎剑纳之剑鞘。
青衣女尼,微一纵身,便似风飘柳絮般,毫无声息,石火电闪般,轻快绝伦,柔夷素掌,轻轻往前一推一按,这一次,竟是双掌齐出,挤一压之力,决非闪避可了,麟儿当场立定,静如狱峙渊滞,全分功力,凝注双臂,远之两掌,掌本前伸之势,却顺着女尼所发出的无形内劲,渐渐将掌后移,暗本前把前压之势,抵销了很多,由石室直通水灵官的通道,那青碧光华,犹如一轮明月,停留于通道之中,分明是无相女尼,紧守通道要口,却看着自己与她师妹,拼死搏斗,不由暗恨道:“这场事,纯是那女尼偏激之见所促成,我何不对着洞一口光华,赏她一掌?”
心意一动,即将身一子微转,吐气发声,疾把青衣女尼打来的无相掌力,转了一个方向后,脱手飞出,这还不奇,奇巧处,在于力上加力即无相掌力之后,还加上了少林寺的达摩神功。
掌风疾劲,有如岳撼山颓,风力奇热,今人无法忍受,快如脱一弩一之箭,直奔那有光洞一口,只闻类似闷雷地一声异响,碧光荡漾,历久不绝,洞一口虽然无伤,青碧光华却已减弱。
青衣女尼,秀容一变,脱口清睫道:“再接贫尼一掌!”话声未落,人已拔身横空,只觉微风讽然,那炯娜身材,飘忽如仙,右掌前探,无相掌力,三度出手,这一次竟是全力相搏。
麟儿不敢怠慢,双掌合什,“童子拜佛”,不等对方掌到,双掌朝天一翻,两方面都是倾全力以赴,青衣女尼,被他这种少林寺的镇山功力,震得从空中飘落而下,麟儿也觉得对手掌力,沉重异常,正待收身撤式,只闻碧光连晃,凌空掠来,寒风似筋,直袭心胸。
麟儿知道无相女尼,在暗中已施展那五指问心掌力,立用伏魔神功护身,右掌一扬,乾元功劈空打出,并朝着那光华大喝道:“仗宝暗算,就是打胜也不光荣,有本事,互以拳剑分高下如何?”
无相女尼,避不作答,仗着这座玉观音,可以遁形,可以护身,竟大施袭击,而且招招诡秘,着着毒辣,青衣女尼,为着维护师门,也和自己师姊,并肩作战,两条人影,一道碧光,竟在石室,互相逐北,麟儿虽然愈打愈勇,但神剑掌风,竟不能伤那无相女尼,青衣女尼刘惠贞,又是与二师伯有关人物,自然不能把她打伤,这一有所顾虑,便失去主动能力,处处为之掣时。
麟儿渐觉不耐,暗道:“我何不施展牟尼身法,将这青衣女尼困住,只要将无相女尼引开,奔离通道人口,然后用最迅速的方法,进入水灵宫,把人救出,她又其奈我何?”立飞腾疾转,把饶钹僧所传的那奇特身法,施了出来。
青衣女尼,原对麟儿颇具好感,虽然动手扑斗,全系迫不得已,并未存心拼命,旋见麟儿身法怪异,不觉噫了一声,正想停手再问,眨眼之间,这孩子已落在她的身后,右掌一挥。往她背心便击。
那青碧光华,有如长虹经天般,疾朝麟儿落来,不意麟儿这一掌,原是诱招,趁着碧光还未落地,他立把双足一点,却朝那通道人口奔去,碧光一落,即便发觉,正待奔因缠战,麟儿却已停手发话道:“晚辈侥幸脱出拦截,恕我冒昧入宫!”
青衣女尼,默然不语,扶桑姥姥,却始终盘坐禅床 之上,对双方扑斗之事,袖手旁观,不出一手。
碧光闪烁中,却传来一声冷笑,笑声中,似乎充满怨毒。听得使人毛发直竖。
麟儿知道身人水灵宫,要救人出困,自比入洞还难,然而事已至此,却有何法可说?只好用伏魔神功,护住全身,转头便朝里走去。
折左转,不数十步,便是一条石隙,白光如电,却从里面射来,那光华至为强烈,却不知是何物发出,人未近前,眼底便觉金花乱绕,有目难启。
麟儿不由心中大惑不解,暗道:“半觉师太师徒之间,在江湖上,不闻善行,也无恶名,普陀岩中,却有这种奇特布置,自非佛门高僧所应有,此人如有心作恶,为害之烈,确实难于预计。只一有便,我必设法将这些害人之物,一举摧毁。”
心念一转,反手即拔一出纯一陽一双钹,一纵步,即使落在石隙之内,前面情景,几乎使麟儿惊叫失声。
所谓水灵宫,原来是一座形似半球体的大石洞,洞顶,却嵌着无数银色,光可鉴人的镜子,以及白中带青的灯光,光华四进,已使人有目难睁,更加上离水面不远,却有一道环形石隙,洞外一陽一光,投射水面,光线却反射而入,只一落在那洞顶镜子上,更发出一种强烈光华,尽管你将双眸紧闭,犹被这种强光照得头昏眼花,洞底,原是南海水面,海风从环形石隙中,呼啸而入,风力强烈时,波涛汹涌,白一浪一如山,撞在四周岩层上,便发出一阵轰轰拍拍之一声 ,这种奇特构式,既反强光,使人眼花缀乱,更产回音,使人双耳失灵。
麟儿立足之处,离水面不下数十丈高,水面上,虽凸出几处珊瑚礁,但四周毫无落足之处,要想上登下降,除用蹈空术外,毫无他法可想。
眼花缀乱之下,正中珊瑚礁上,似乎盘坐一人,那人穿着一身白衣,不管麟儿目力多好,不用说着看个仔细,连是男是女,也分辨不来。
光线太强,小立不久,便觉头昏目眩,麟儿好奇心甚,却又不愿就此走开,只好用饶钹遮住强光,凝神下视,白衣人的左右,似还各随伏一人,依稀似是自己两位师兄,与人家合困一处。
坐着的白衣人,却看出是位男子,头上还挽着一只道譬,大约是全真修道的人物。
猛可里,麟儿亿及师傅紫一陽一真一人,曾谓八大弟子中的七师兄,玉虚道人裴庆,却系带艺投师,他原来恩师白鹤神君,自谓身有大难,骑鹤赴南海以后,武林中即未再见其入,说不定,危困的白衣道士,即是与师门互有关联的人物,七师兄的启蒙恩师白鹤神君。
他正凝神注视之际,忽觉一股绝大压力,竟从身后推来,在平日,武林耳聪眼锐,可是身临这种奇特之境,噪音强光,已使耳目失灵,竟待回身却敌,但身后推力,过于强大,而且通路既窄,手脚无从展开,自己所立之处,又在边缘,这无异于“前无退路,后有追兵”,身临除境,处处掣肘,没奈何,陡将双钹前后一扬,紧跟着身一子往前一纵,竟施展凌虚飞渡之技,如风飘柳絮般,从上降落。
只闻笑声大作,音一浪一中却有罡气横空,洞壁回音,响若春雷,刹那间,白一浪一如山,水珠四溅,碧光千万点,竟随着波涛汹涌之势,推波助澜,一浪一涛愈卷愈高,坐在珊瑚礁上的白衣道者,不但衣履尽湿,而且两手紧一抓着那蜷伏左右的两人,形状至为紧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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