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蒙面妇人(2)
黑寡一妇 竟沉痛哭道:“本门弟子熊玉仪,漕宇庙失落敌手,贪生怕死,竟尔降敌,并还和昆仑派门弟子季嘉麟混搅不清,彼此称姊道弟,此次奉命下山,一则为着那千年灵芝马,一则为着打听她的下落,不意对敌之前,熊玉仪已将本门机要全部泄漏,致高手如觉净觉虚两位师兄,虽然一同出手,犹不免惨遭败北,司马紫一陽一的徒弟,并还暗中放出蜈蚣毒物,出手伤人……”
语声未尽,门外竟有人接口冷笑道:“那他是吃了豹胆熊心,自求速死,他们有蜈蚣,老叫化袋中有蛇,囊中怀毒,只要掌门下令,哪怕它走刀山,下油锅,不是我洪老五夸口,还没有把这批东西看在眼内!”
堂上微风飒然,门口却进来一位独眼、盘譬、破服、跣足的中年异丐。
这是青城门中最偏激的人,江湖行道,以手辣心黑,武林人畏之虎豹的恶丐洪五。
他一根百节蛇骨链,不但制自千载寒铁,而且淬有奇毒,既可锁人兵刃,而且伤人之后,立可使人伤发身死,临阵不过十招,自称无敌。
囊中红麟锦蟒,训练有素,原是数百年奇毒之物,全身可大可小,只一使出,武林中若干高手,均曾膏蛇吻。
洪五一身武功,得自青城真传,门户之见,以他最深,个一性一也最偏激。
他终年在外行道,来去自如,所说的话,不仅同门要听从。
连一气真一人,也得卖他三分闲账。
这次大约又是倦游知返,适逢其会,什么事,有他一出只有推波助澜。
他见过掌门,参过师叔后,落坐在寒一江一 钓叟的下首,圆睁着一只独眼,静俟师妹诉说原委。
黑寡一妇 继续陈明师兄道:“觉净师兄和小妹,身中蜈蚣毒,熊玉仪亲自奔赴敌方报信,季嘉麟那小子得便宜卖乖,亲来疗毒,面加侮辱,并还抢走本门紫铜令,用‘一搓一铁成屑’的手法,将铜令摧毁,小妹不能不面陈掌门,及两位师叔,并还亲诣祖师之前,自刎谢罪!”
这寡一妇 ,表演能力,至为高明,竟当堂一抽一出宝剑,往自己颈上就抹。
天府老人低咤道:“是非自有定评,何用行此拙志?”人腕微抬,弹指作响,只闻“当”一声,黑寡一妇 手中长剑,似被一股无形劲力,打落地下,这女人竟伏地大恸起来。
这种先发制人,卸责推过的手腕,还真用的巧妙,别看黑寡一妇 名字不雅,模样儿偏还又俏又艳,双一峰奇凸,柳腰圆一臀一,樱一唇贝齿,一颦一笑,都有独到工夫。曾据青城门弟中有若干蜚言,谓她一身生具奇趣,不但柔若无骨,暗中对人却是娇一媚十分,艳福飞来,能使你飘飘欲仙欲死,不过你体格不强,貌相不美,男一女之事,经验不足,极难得她青睐。当然,事出有因,查无实据,真真假假,只有她自己知道清楚。
倒是她这一哭,还真收到先发制人之效。
一气真一人,双眉一挑,把眼朝着熊玉仪一扫,冷幽幽地说道:“你还不出来,伏地认罪?”
熊玉仪只好越众而出,玉惨花愁的往当中一跪,不作一语。
赤霞女冷笑一声,走到堂中,朝两位师叔一拜后,立即面对掌门,淡幽幽的道:“熊玉仪从小就由我抚养,与其说是我的徒弟,不如说我们就是仗义执言,可能也有人认为我肌犊情深,心存偏袒,不管人家存着怎样的想法,事实真象,我得把它指点出来,以正视听!”
这一来,成为一告一辩,而目赤霞女和黑寡一妇 ,往常私一交一 颇笃,一旦反脸成仇,使一气真一人,深觉辣手,只好微笑道:“师妹有话,不妨直讲,不过,此事关系本门声誉太大,不能不按规处理!”
赤霞女冷笑道:“这么说来,掌门人是把仪儿的罪,已经定妥了,那小妹还有什好说?”
仁气真一人,被她言语一顶,一时还回不出话,天府老人冷哼一声,对赤霞女所讲,未加理睬,寒着脸,向一气真一人道:“此事问题症结,在于女弟子熊玉仪,是否确向敌人伏首乞命,如果她能这样作,就难免不把本门机要,泄诸旁人,紫铜令无端被毁,她得担承这种责任!”
此话一出,无殊宣布了熊玉仪的死亡,只听得赤霞女机伶伶的不住乱打寒噤。
一气真一人立沉脸向熊玉仪喝道:“你是否为着个人生死,不惜伏首乞命。”
熊玉仪气得玉容失色,热泪双流,她把被擒后的一切经过,以及觉虚僧和黑寡一妇 身受奇伤,自己寅夜求援,麟儿入洞疗毒,黑寡一妇 硬一逼一麟儿,一交一 出随身至宝,双方弄僵,于是惹怒麟儿.掌碎铜令等情,侃侃披露。
这一说,青城派的人,虽觉熊玉仪在立场上,不能站稳脚步,但黑寡一妇 似乎也做得过火,堂中鸦雀无声,彼此都陷入沉思。
急闻黑寡一妇 一声狞笑,手指熊玉仪痛斥道,“你这无一耻贱婢,分明与昆仑派那男生女像的小狗,热恋成一奸一,所以师姊一见面,就一逼一你回来时,你却满怀不愿,现于辞色,而今,因为我当堂揭发你一己隐私,你还无一耻巧辩,须知,敌人毁去本门信物,对本门已属莫大侮辱,稍具天良,莫不视为痛心疾首,如果我还隐忍不报,不但无以对掌门,死后也愧见本门列代祖师……”
赤霞女见师妹竟把一己的过错,均倭诸自己的徒儿,而且就事论事,熊玉仪还于她有救命之恩,而今不但不心存感激,乃至以恩作仇,不由悲愤填胸,遂恨声对黑寡一妇 道:“师妹,我和你同堂学艺,想不到为了徒弟们的事,你竟这样忍心,须知你言不由衷,却无异于把这孩子毁了,你又哪能对得住掌门对得起师叔?对得住本门列代祖师?……”
语声激昂,声泪俱落,大堂之上,扬起一片哭声,一气真一人,立时慌了手脚,深觉左右为难。
暮闻风雷僧冷笑一声,面容严整地对着一气真一人道:“就事论事,熊玉仪已有贪生惜命之嫌,法无可恕,惟关心长辈生死,尚未可厚非,暂时罪减一等。毁令之仇,不可不报,依我看,即日驰赴昆仑,找司马紫一陽一理论,他能毁我本门铜令,我们也得把昆仑山闹得地塌天崩,惟望佛祖慈悲,降罪恶人,使无漏网。”说完,又宣了一声佛号。
天府老人,含笑地点了点头,并着一气真一人,将熊玉仪之事,立时处理。
一气真一人,立刻将脸一沉,人从倚上,缓缓立起后,即命身旁两位少年弟子,把壁上黄绶拉开,正当中,却现出一位道装老者的画像,道鬃修眉,长露垂胸,青袍云履,背负长剑,左手抱着一本一道书,右手却拿了一一柄一拂尘,栩栩如生,直似呼之欲出,正是青城派,开派祖师的丹青画像。真一人捧着一把香,在祖师面前焚香膜拜后,竟高声朗诵道:“弟子姜庶,忝为一十五代掌门,一身才德不足,致使门中女弟子竟有惜命友敌之事,除按门规惩处外,特在祖师面前告罪,自请处分!”
祷告既完,自把道髻打开,随手分出一股辫发,猛可里,右手一扬,一道青光,如闪电飞霞,撩人双目。门弟子连看都来不及,一气真一人,已提着一络长发在手。
这一做作,无非仿曹孟德削发代首,但堂中空气,却显得特别紧张。
熊玉仪有如待宰羔羊。所有眼光,都集中在她身上,可是,事情很奇特,她虽然满怀悲戚,但了无惧容,从容不迫的从身上摸出一颗红珠,珠如鸡一卵一,红光四迸,双手捧着往前一递,待赤霞女接过红珠后,然后恭恭敬敬的朝师傅磕了四头,泪流满面道:“弟子幼遭孤露,赖恩师抚养成一人 ,十五载顾覆之情,虽肝脑涂地,也难酬报慈恩于万一,不意宏恩未报,反损清名,祖师堂前,遂成叛逆,不但恩师前所难料,弟子到此时犹疑幻疑真,羊枯陆抗,百世流芳,若当时史官不察,又何偿不可以叛逆视之黑寡一妇 当场冷笑一声,正待答话。
寒一江一 钓叟,摹地怒叱道:“白师妹(黑寡一妇 的姓氏)!你身为本门长辈,对门弟子自应一爱一多于恨,这种血淋淋的事,在本门尚属创见,依我看,也丢尽了本门的人,如果还有人在此逞意气之争,我得呈请掌门师兄,念念本门戒条,那时谁也落不了好,可休怪我不顾情面!”
太华子和寒一江一 钓叟,彼此一交一 称莫逆,和赤霞女感情也深,两人一身武功,在青城派位高权重,寒一江一 钓叟一落话,太华子也若明若暗的把黑寡一妇 数说一顿,只气得黑寡一妇 双眸喷火,但对这两位师兄,她还真不敢惹,只好把口中要说的话,硬咽回去。
堂上显得非常嘈杂,门弟子对此事也似有微词,但又不敢挺身出辩。
熊玉仪仍继续向赤露女哭诉道:“鹤峰上,自芝马出现后,江湖百家,尽出高手,意图摄取那天地间草木之灵一成形的灵芝仙马,其中最注目的,要算一陰一山派的人。昆仑弟子季嘉麟,以一陰一山派一干人众,无一不手辣心黑,惟恐弟子无意受害,特将他原已赠人的蝻目红珠,借给弟子,因遇恩师,临行仓足,不及送还。弟子原是一身清白,借人之物,誓必璧还,而今,留在世上,时日无多,此一心志,还望恩师成全……”
此时一气真一人,已将桌上那玉匣打开,但见光华一道,直透梁间,随手竟取出一把一精一光夺目,长不逾尺的短剑,又着门弟子准备了一条长逾一丈的牛筋。
青城派的人,想不出熊玉仪将遭受哪一种刑罚?但祖师的太白剑,竟也于此时取出,有它一出,罚便不轻。
一气真一人,此时铁青着脸,披头散发,状至可怖。
他一手擎着宝剑,一手却拿着一支朱红竹签,双目中神光闪闪,面朝熊玉仪沉声喝道:
“你身为门中弟子,竟敢触犯门规,例应赐死,念尔年轻,罪减一等,暂穿琵琶骨,侯昆仑派毁令的人捉到后,再一抽一去牛筋,而后幽居思过室,忏悔一十五年,是否甘心领罚?”
熊玉仪肃容答道:“本门门规,弟子无有不从,只是认定弟子,惜命事仇,贪生泄秘,这一点,弟子虽死,绝不承认!”
一气真一人,怒喝道:“裁定之事,不容你不从!”
随说,随拿眼朝赤霞女一扫,低声:“根据本门往例,处罚徒儿,例由其授业师尊,亲自动手,望师妹行刑!”
赤霞女此时,脸如败土,泪流满面,伤心已极,一闻此语,立把杏眼圆睁,冷笑一声道:“师兄,你这一命令,恕小妹无法领受,本来,徒弟有罪,师父掌刑,这是武林中一般如此,不足为怪,可是今日之事,情形两样,熊玉仪论年纪不过一十六岁,论罪状,不过和庐山派的门人,彼此订一交一 而已,以小妹眼光来看,我绝不认为她惜命事仇,贪生泄密,而把本门铜令被毁之责,逐诸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,要我来做这种刽子手,恕我不能从命!”
黑寡一妇 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旋即扬首接口道:“为维护本门尊严,小妹愿代为掌刑!”
堂上,立起了一阵一騷一动,无数目光,都带着愤怒神色,移向黑寡一妇 的身上,而且门弟子都窃窃私语,显见群情激动,都不满黑寡一妇 所作所为。
一气真一人,不由怒喝道:“祖师堂上,必须肃静无哗,道门中弟子,连这一点都不能遵守?”
说完,立把左手朱红竹签,疾朝地下一摔,竹签粉碎,口中还暴喝一声。
“动刑!”
黑寡一妇 忙应了一声“遵命!”身形微耸,扑上前,接过掌门人手中大白剑,飘然落地后,但见银芒连闪,堂前发出一声哀感动人的惨叫,两道鲜血,喷一出三四尺远,熊玉仪的双肩,连衣带肉,穿了两个大孔,徒见她娇一躯一阵抖动,身一子已经扑在堂前。
青城门弟,不约而同的哭出声来。
赤霞女一脸惨白,泪如涌一泉,人也几乎晕倒。
寒一江一 钓叟和太华子铁青着脸,不满之状,显形于色,可是黑寡一妇 却丝毫无动于衷,琵琶骨刺穿之后,立将宝剑奉还,从桌上取过牛筋,穿孔绑缚后,熊玉仪已只有奄奄一息。
黑寡一妇 净过手,向掌门缴了令,立即返位就坐,赤霞女直恨不得一掌将她劈死,几番跃跃激动,均被寒一江一 钓叟暗中止住。
一气真一人,覆过神像,并将太白剑还匣,立命人将熊玉仪禁诸幽闭门人之地,又和长辈同门计议一阵,决定即日攻打昆仑。
天府老人,使用信鸽,通知义弟蓉城,着其协助一臂,翌日清晨,青一陽一观前,即来一位玄装葛服,长眉毛。山羊须,精神矍烁的老者。
青城门中,不但掌教真一人,迎迓嘉宾,连风雷僧和天府老人,也亲自走出观外。
来人竟是邛崃派的蓉城老人,只因得着义兄来信,立即赶来,人手齐全后,当晚,即决定向昆仑进发。
赤霞女也在一气真一人指定之下,押着熊玉仪,同赴昆仑问罪。青城三凤所佩的宝剑三把,当即手令缴回,云中凤陈玉贞所佩的白骨碧磷剑,由天府老人,作为随身之物。碧梧凤成玉霜。
所佩的天蜈剑,则由蓉城老人带以防身。熊五仪的赤癸剑,却由风雷僧携带。青城掌门,则带了那把历代祖师相传的太白剑。
青一陽一观养着宝马数匹,这一次,算是出动最多,赤霞女,黑寡一妇 ,和那冷面观音,每人都骑着一匹五云桃花驹,恶丐洪五,则独骑一匹青骢,掌门人和三位长辈,则用千里飞行术,下了青城,马不停蹄,人如御风,同奔西南方向,直赴昆仑。
虽然脚程很快,到达昆仑,已是三日三晚,熊玉仪由恩师照顾,但黑寡一妇 却无时无刻,不在监视之中,熊玉仪人比花娇,但这种折磨,纵是铁打金刚,也熬受不住,娇一躯不免随时日而消瘦,碧绿青装,桃红片片,前胸后背,还缚着药制牛筋,人已弄得不成一人 样,生与死,已只是一纸之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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