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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“怪剑客”余乐天认定必是林玉害死了“终南一鹤”鲁道生,不容她分说,长剑挟着尖锐呜声,直劈林玉脑门。

林玉心虚情怯,不敢硬架,闪身横跃数尺,大声叫道:“住手!我有话说!”

余乐天切齿道:“狗丫头,如此心狠手辣,还有什么巧言狡赖吗?余某今天跟你拼了!”说着又是一剑横飞而至。

林玉只得挥剑一格,当场手臂一阵酸麻,连退三步,叫道:“你这人讲理不讲理啊?”

余乐天剑势如雪片飞舞,一口气连攻十余剑,口里骂道:“有理到阎王殿上去讲吧!”

林玉被他一轮急攻,接连退后了六七步,心里急忖道:这家伙不肯容我解释,缠下去要何时才了?现在风也小了,姐姐不知怎样着急哩!”她全仗着梅山民所授“暗影浮香”身法左门右避,眨眼又过十余招,仍是无法脱身离开,只急得额上微微冒汗,步法也慢慢散乱起来。

正在危急,林玉忽然瞥见五丈以外有一个女子急急奔来,当下未暇思索,便扯开喉咙大声叫道:“姐姐!姐姐!我在这儿,这家伙要跟我拼命……”

那女子闻声一停,紧接着便折转飞奔过来,然而待她到了近处,林玉才发觉她原来并不是姐姐林汶。

她约有三十来岁,容貌极是清秀,但眉宇间却是隐着忧愁,停身望林玉和余乐天,觉得两人都不认识,便只怔怔没有开口。

余乐天原以为她真是林玉姐妹,忙全神戒备她会突然出手,那知过了半刻,却见那女子仅是旁观,并不帮谁,心中一喜,登时又加快了攻势,那一柄一剑舞得水泼不进,将林玉紧紧裹在核心。

林五左门右躲,几次险些被余乐天扫中,急道:“喂!你怎么只看热闹?难道不出手帮一帮吗?”

那女子听了微微笑了笑,问道:“你们为了什么在此拼斗?

说出来让我评评理!”

林玉叫道:“好姑姑!你叫这横小子先住了手,咱们才能讲理呀!”

余乐天接口骂道:“狗丫头,你还敢骂人么?我叫你先把脑袋割下来,那时再讲理吧!”手上剑势陡又加强了几成。

那女子柳眉一皱,突然“呛”地一抽一出长剑,一掠身跃了过来,长剑一招“分水斩蚊”发出一片光芒,‘当”地一声响,将余林二人的长剑尽数封开,沉声喝道:“住手,有话先说明了再打不迟。”

那女子出手虽不十分凶猛,但招式却显得一精一妙之极,部位时候拿捏得恰到好处,余乐天和林玉齐都被迫退后两步,林玉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。

余乐天怒容满面说道:“这位姑娘千万不要听她花言巧言,她年纪虽小,却是个心肠毒辣的小魔头,方才趁在下外出取水,竟无缘无故将在下一个负了重伤的好友杀死,在下万万放不过她。”

林玉喘过一口气,胆子又壮了许多,忙接口骂道:“哼!你才是小魔头呢!你的朋友自己要死怪得了人家吗?”

余乐天道:“他身负重伤,怎会自己寻死?”

林玉抗声道:“我怎么知道?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!”

余乐天道:“你若不是坏人,干么偷偷潜进山洞中去?”

林玉道:“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吗?那山洞又不是你的家!”

余乐天扭头对那女子道:“姑娘你看看这丫头说话有多横?”

林玉忙道:“你自己横就不觉得?话不由人分说,恶狠狠便要杀我,现在我平哥哥不在这里,容得你欺侮,他要是在呀!

哼!那就有你好看的了。”

那女子笑道:“好啦!你们尽吵架怎能分出是非,这位小妹妹先别插嘴,咱们且听听事情经过再说!”

她以目示意要余乐天把经过详情说一遍,林玉不乐地一撇嘴,心里暗道:“你看他长得漂亮,便偏向着他么?说得好便罢,说得不好,别想我会服你!”

“怪剑客”余乐天见那女子气宇不凡,当下拱手将经过详情细说一遍,但他因不知那女子身份家历,是以并未说出辛捷负伤之事,只说鲁道南和自己助一朋友御敌,身负重伤,藏匿山洞中,竟被林玉害死……等等。

那女子听了沉吟片刻,又问林玉道:“小妹妹,现在你说说你的道理吧!”

林玉不悦她没有先叫自己分辩,赌气道:“他都说了,还叫我说什么?”

那女子笑道:“他说他的,你说你的,还有什么要紧呢?”

林王道:“我没有话好说,反正那人不是我杀的,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。”

那女子道:“可是,他怎会突然死在山洞中?”

林玉道:“你去问他好啦!也许他活得不耐烦,也许他觉得死了舒服些……”

那女子脸色登时一沉,不悦道:“原来当真是你横不讲理,人命事大,你不肯说出原因来,难怪人家要向你寻仇。”

林玉心里骂道:“哼!果然你看上了他,便编派我的不对,现在我一人斗不过你们两个人,咱们走着瞧好了。”

主意拿定,愤然说道:“你们一爱一怎么说,大可以请便,我还有事,没有时间跟你多扯,有本事只管到沙龙坪去找我!”话一说完,扭头便跑。

余乐天大喝一声,挺剑欲追。

那中年女子闻听“沙龙坪”三个字,脸上立时变色,竟比余乐天更快,纵身疾掠,拦住林玉,急声问道:“小妹妹,你住在沙龙坪?”

林玉横剑当胸,瞪眼道:“是又怎么样?”

那女子神情甚是激动,说道:“那么,小妹妹你贵姓?”

“我姓林,怎么样?”

那女子眼中微微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,停了停又问:“辛捷辛大侠是你的什么人呢?”

林玉道:“他是我辛叔叔!”

那女子“啊”了一声,接着又道:“这么说,你我不是外人,林家妹妹,听人传言你辛叔叔如今身负重伤,生死不明,这话可是真的?”

林玉突地一惊,道:“咦!你怎会知道?你是谁啊?”那女子笑道:“我姓方,你叫我方阿姨好了,我和你辛叔叔是极要好的朋友,近日听得江湖中传言说他被南荒三魔所伤,正要赶到沙龙坪去探问究竟,不想在这儿遇上你。”

原来这女子便是“天魔”金欹之妻——方少昆,那一天毒君金一鹏和高战在海边分手之后,适巧金欹从附近经过,毒君遇见一爱一徒,便随金欹同往他们那山洞居处盘恒几天,那时候江湖中已经纷传辛捷伤于南荒三魔之手,毒君一急之下,赶返海边寻不着高战,疯一性一又发,匆匆赶往沙龙坪去。方少昆也放心不下,便和金欹商议将孩子寄养在一家渔夫家中,夫妻分头也往沙龙坪急赶,不料竟在此处得遇林玉。

“怪剑客”余乐天弄明白林玉和辛捷的关系,心中误会冰释,也将高战护送辛捷,途中遇伏的经过补述一遍,方少昆骇然道:“依你说来,高少侠现今是否脱险,尚难逆料,咱们不要再耽误,快些赶去替他接应才好!”

余乐天道:“这自是正理,二位且容在下安葬了鲁前辈遗骸,由在下替姑娘们引路。”

林玉也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,是我言语不慎气死了鲁伯怕,我去向他叩头谢罪。”

方少昆道:“这才是好孩子,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,咱们一同去吧!”

他们三人将鲁道生掩埋完毕,日影已近中天,林玉道:“时间不早啦,咱们快动身,姐姐只怕会急死啦!”她恭恭敬敬在鲁道生坟前拜了三拜,然后领着方少昆和余乐天,急急去寻林汶。

但天下之事,往往一陰一差一陽一错难以逆料,只因林玉和余乐天这一阵耽误,恰巧和辛捷张菁一行人途中错过,待辛捷返回沙龙坪发现梅山民遇害,林氏姐妹失踪,辛平一急之下独自出走,惹出许多奇事,而林王姐妹和方少昆等寻辛捷高战不到,竟也另有遇合。这是后话暂且搁下。

再说大戢岛主平凡上人自和高战无恨生分手之后,一路合开大道,专走捷径,将脚程尽量放快,一路急急向天竺奔去。

辛捷在他心中的地位,似一爱一徒,又似朋友,似于任,又似兄弟,他将生平绝学倾囊传授给辛捷,早已认定辛捷乃是武林百年难逢的天纵之才,如今辛捷力拼南荒三魔身负重伤,那伤势真比加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痛苦,他之所以不走正道大路,正是要日夜不停施展上乘轻功赶往天竺,替辛捷寻取疗伤圣物——兰九果。

路虽是永无止境的延伸在前面,但平凡上人决心要踏破关山,赶到那路的尽头。

他自从逃禅隐居大戢岛,一向懒散已久,这次跋涉万里寻药,在他这一生之中,也算得第一次远行了。

一日复一日,山峦、河流、旷野、城镇……从他脚下阵阵掠过,这一天,终于来到沙漠边缘。

沙漠可不比他处,一个人如果不约几个同伴便独自撞进沙漠,最易迷失方向,等到水于粮尽,任你有超凡人圣的武功,最后也只有倒毙在那无垠的黄沙之中,变成一具枯骨。平凡上人虽然从未到过天竺,但却久闻沙漠的艰困,当下找了一处镇甸,备办水粮,购买马匹,准备贯穿沙漠,到天竺寻求兰九果。

在小镇购妥应用的东西,平凡上人更谨慎地休息了一整天,这才扬鞭纵马人沙漠。起初两天,还看见偶而经过的商人队,途中也有水草可栖,平凡上人心急如火,纵马急赶,到第三天行了一天,已再见不到半个人影,恒沙遍野,无境无休,沙上既无道路可循,也不会留下蹄痕足印,他只能从星辰日位中,推测方向,向西疾赶。

第四天,又是孤单地行一天,竟连一处水草之地也见不到,平凡上人催马又急,他自己虽然不畏难苦,但坐下马却显得有些支持不住了。

上人无奈,只好下马牵着它赶路,但马无草料,行不到半天,饿得举不起蹄来,行两步便哀声嘶鸣,不肯再走。

平凡上人骂道:“畜一性一,畜一性一,你要是误了我的大事,断送了捷儿一性一命,你就是有百条命,也抵偿不过,走吧!别让我火起来,把你弃在沙漠中生死由你啦!”

那马颠颠踬踬,终是不肯前进,平凡上人怒起,弃了马缰,取下水粮便想徒步上路。

但他转念又想道:“我是个出家人,要是任他死在沙漠中,岂不是我害了它一命么?好歹得耐心一些,寻一处有水草的地方,我是再也不乘你这富一性一了。”

他忍着气牵马又行了里许,蓦见身后天空中,宛若万马奔腾般驰来一大片乌云,同时耳中又听到牛吼似的闷响,漫天动地滚滚而来。

平凡上人从未涉足沙漠,自然不知道这些象征正是沙漠狂风将起的预兆,兀自仰起面孔孜孜喜道:“也好!要是能下一场大雨,天气凉一些,牲口也不会渴了……”

那知这话尚未说完,陡地一阵黄色烟尘,漫空飞舞,势若奔马,疾朴而到。

那马儿好像也知道大祸将临,“呜呜”惨嘶了两声,奋力挣断马缰,放蹄狂奔,不想才跑出丈许,那挟着万钧威势的狂风已经直压下来。

风沙弥漫之中,平凡上人也觉心惊不已,慌忙足踏八字,施展“千斤锤”拿稳椿子,抬头看那马匹,却已被狂风吹翻,在沙上滚了两滚便踪迹不见了。

平凡上人暗念一声佛号,只觉脚下沙粒流动,竟然渐渐拿不稳柱子,狂风带着千斤以上的飞沙,恍如巨锤般撞击着他的身一体。

他虽有一身超凡人圣的武功,但和这大自然的摧毁之力相比,仍如沧海一粟,难以发挥力量。

但他不愧是身负数十年内功一精一修的高人,临危仍能摄心镇静,首先屏住呼吸,紧闭两眼,并且缓缓弯腰伏一在沙上,藉以减少受风的面积。

然而,不到片刻,他却发现两只脚踝,竟已迅速地被沙掩没,而且那掩盖的深度更逐渐加深,不多一会,已齐大一腿。

平凡上人骇然大惊,忖道:“似这样下去,只怕不等风过.我老人家早已活埋在沙堆中了。”

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,慌忙双掌一按浮沙,两足用力拔了出来。

不料这一拔,却造成了一种奇特的遇合。

试想那狂风之力何等巨大,平凡上人如果屹立原地,屏住呼吸等待,风过时虽然极可能被埋在沙中,但以他的内功修练来说,短暂的浮沙掩盖又怎能伤害得了他,如今他纵身拔一出两只脚,定身的力量一但失去,登时被风一卷,接连在沙上翻了几个跟斗。

平凡上人这一辈子可说是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狼狈过,一着失机,再要拿桩定身,便成为不可能。

他那庞大的身一子被风卷得几起几落,跌跌撞撞由不得自主,他双手左右乱抓,沙漠可又毫无可以攀沿之物,平凡上人索一性一弯腰用手抱着头,就像一只皮球似的,任那疾风吹刮得滚滚而前,他仗着武功修为,自然不会受伤,心里却暗自解嘲道:“这样倒省力气,最好能把我刮得滚过沙漠,倒不需用腿赶路了。”

翻翻滚滚,昏昏沉沉,天地不停地旋转,平凡上人干脆运起功力护身,极力闭住呼吸,心道:“只要不把我老人家吹下悬崖,吹上刀山油锅,我老人家便不怕!

不知道过了多久,风力渐弱,滚一动也渐渐缓慢下来,平凡上人仍是不变姿态,只是缓缓呼吸一些空气,倒酣然大睡起来。

又不知过了多久,他一惊而醒,只觉身一体已经完全不动了,耳边再也没有风声,这才舒臂挺身站了起来,放眼一看,自己果然置身在沙漠边缘,横在他面前的,竟是一条青葱碧绿的高原山岭。

他欣喜地合十笑道:“阿弥陀佛,该当辛捷那小子命不该绝,一阵神风,省得我老人家多跑许多冤枉路!”

平凡上人挥去身上沙粒,放开脚步,疾行登山,在这种脚踏实地的山岭中,他真是矫捷得宛如一只狸猫,那消片刻,已经飞登山顶。

这山岭绵延千里,上面却不见突出的奇峰,山顶平平,就像一道城墙根挡在沙漠尽头。

平凡上人立在山顶,略为辨别了一下方向,大袖挥处,人已如脱弦之矢,掠身而起,但当他身形纵起之际,却扫目望见那边山腰处有几个移动的人影!

那些人虽然还远在数里之外,平凡上人目力尖锐,已看见是一行四人,正急急向山顶行来。

平凡上人沉气落地,索一性一盘膝坐下,心想:干脆等他们上来之后,问清楚地方再赶路也不迟。便掏出一水粮,悠然吃喝起来。

那上山的四人脚程竟也极快,不出半个时辰,一个个全都登上了山顶,平凡上人一眼瞥见那为首之人,登时心吃一惊,扭身一晃,飞快地隐在一块大石之后……

原来他已看出那为首的人,竟是恒河三佛座下一爱一徒金鲁厄,昔年曾随“恒河三佛”到小戢岛找“海外三仙”较量武功,所以平凡上人识得他的面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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