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(3)
风柏扬,这两个人之中,梅山民胸罗万机,无恨生与他煮酒论剑,心中暗为折服,而风柏杨在无极岛上和他力拼之下,战成平手,也算得他平生仅遇的劲敌,仇虎虽然成名甚久,但甚少在中原扬名立万,无恨生虽然听过许多关于他的绝世功力的传言,心里却始终不大相信。
这次仇虎远来大戢岛。若依慧大师主意,原想把“虎头银牌”一交一 还了他,本不至彼此以武相见的,平凡上人早已拜领仇虎一精一奥武学,也无意再行动手,只有无恨生不服,一力怂恿二人跟仇虎一较高下,这才使平凡上人和仇虎力拼两天三夜,终于在精神微分之际,不幸落败。
无恨生从旁冷眼看出仇虎功力,也只与平凡上人在伯仲之间,做念一生,又挺身素斗,第一掌略占了一些便宜,当时趾高气扬,不想第二掌一招硬接,竟险些吃了大亏。
他一阵恼羞成怒,心里已暗暗动了杀机,双臂伸缩,混身骨骼不住“格格”作响,已将毕生功力,尽都运集在双臂之上。
高战旁观者清,明知无恨生这一次出手,也许便是一人生死立判的一击,不禁心头狂跳,暗暗替无恨生捏着一把冷汗。
海上凛冽的寒风,一阵阵卷掠而过,果林摇曳,发出“沙沙”低响,突然天空又飘起雪花来。
海风吹刮着高战的衣襟,不住“拍拍”作声,场边众人,都全神贯注着仇虎和无恨生二人,只见他们彼此注目而视,身上衣衫在强劲海风之下,纹丝也不动,雪花飘到近身三尺左右,竟都斜飞开去。
显然,他们已各自运集了全身功力,准备作那胜负高低的拼力一搏。
飞雪中,无恨生缓缓举起右掌……
众人见他掌心此时已全成了一片白玉之色,映着漫天白雪,毫不逊色。
仇虎也慢慢抬起右掌,竖掌如刀,掌沿斜露,凝神待敌!
高战突地心念一动,纵身疾掠,陡向场中扑了过去……
这刹那间,无恨生掌势忽落,吐气开声,沉声喝道:“接掌!”
一股狂风,卷飞了漫天雪花,猛然地向仇虎撞去,湛湛将要袭到近身,无恨生突然欺身又跨近一大步,挫腕之间,顿时掌力又加了二成!
仇虎也是一声大喝,翻掌吐劲,力挥而出……
但他们发出的掌力尚未相一交一 ,蓦然一条人影落在场中,那人双臂分挥振起,居然左右同时硬接了两人一掌!
“蓬蓬”两声,无恨生和仇虎都觉得自己的掌力好像忽然撞在一堵坚厚的墙上,不但无法冲过,那强猛的回震之力,竟使他们各自晃了几晃,耳中听得微哼之一声 ,凝目看时,才看出那人竟是高战。
高战一交一 换着用手一揉一着自己的双腕,似是被两方强猛的掌力震酸了手臂,皱眉说道:“二位老前辈,彼此并无仇隙,何苦这般全力硬拼,要是有个失手,岂不折损了武林中一根擎天支柱,高战虽是晚辈,也觉得为二位不值!”
无恨生大感愕异,他自问这一掌乃平生功力所聚,世上能接得住的人,屈指可数,高战年纪这样年轻,就算他遇奇再多,也承受不住自己这全力的一掌,难道说他还强过他的师父“边寨大侠”风柏杨么?
那边仇虎也同样骇然失惊,他更是百年中从未逢过敌手的狂人,万万也想不到中原之内,竟会有这么一个年轻娃娃,居然同时硬接了自己和无恨生内家至刚掌力,这简直是他一生中最诧异的遭遇了。
场中顿时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,这儿虽然只有四五个人,但人人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绝顶高手,可是,他们心中,却深深被高战的骇异功力所震动。
他们自然不会知道,高战自从幼食千年参王,得天独厚,竟将关外“天池门”镇帮之宝“先天气功”练到十二层,这等功力,休说“天池门”中乃开天辟地第一人,便与在场任何一位相较,高战也毫不逊色,以他现在的功力来说,实已在他师父“边寨大侠”风柏杨之上了。
辛平忽然奔上前去,张臂抱住高战,喜极叫道:“高大哥,真亏了你……”
平凡上人也摇摇头笑道:“这娃儿,唉!少年人一个赛似一个,咱们自然该老了。”
仇虎正色道:“老夫有幸迭遇中原高人,衷心至感钦佩,咱们师徒们自信也非泛泛之徒,且等三年之后,老夫自当嘱我这徒儿再人中原,那时还当向中原各位高人领教。”
说着,又向无恨生含笑拱手,道:“岛主掌力浑厚,实乃老夫平生仅见,他日有机,还当再领教益。”
无恨生冷哼一声,答道:“张某随时候教就是。”
仇虎也不再多说,凝目望了高战半晌,还自取下竹杆下的“虎头银牌”,挂在颈上,携了辛平,转身大步向海边步去。
辛平扭回头来向无恨生叫道:“外公,我跟师父去了,爹爹那儿,烦高大哥替一我转达一声,三年之后,我一定会回来的最后几句话,人已去远,竟有些所不亲切了。
无根生重重地一顿足,道:“这不争气的孩子,中原武学那一些比不上南荒蛮人,偏偏愿意跟了他去!”袍袖一拂,也转身离去。
平凡上人望着无恨生远去的背影,良久才黯然叹了一声,轻轻道:“唉!这位老弟样样都好,就是一性一情太傲了一些,久后必受激一性一之累……”
慧大师一直没有开过口,这时突然向高战道:“你去沙龙坪时,顺便告诉辛捷,就说林玉那孩子已在老尼门下,叫他们不必寻她。”
高战一怔,惊问道:“真的?玉妹妹竟会拜在老前辈门下?”
意大师冷冷道:“一些不错,但你可要记住,小戢岛不是男人们乱撞的地方,你少来找她才好。”
高战脸上一红,尚欲多问几句林玉的近况,那慧大师已飘然去得远了。
平凡上人笑道:“这尼婆,故作冷傲,心理比谁都一爱一热闹,这些人个个装腔作势,我老人家真是不懂有什么好处。”言下之意,似根本未将自己败在仇虎手中这回事放在心上。
高战回头见西鲁还怔怔立在身后,突然记带起他来的目的,忙将遇见西鲁的经过向平凡上人详述了一遍。
但平凡上人不待他说完,便挥手拦住他的话头,道:“这件事你先等一等,我正有事件要告诉你,现在你来得正好。”
他从怀里取出一本一精一致的小册子,递给高战,笑道:“这是那一本‘风火凝气功’的汉语译本,我费了三天三夜,才替你译成汉文,不过说实在话,我老人家可没有从中偷学一句半句!”
高战素知平凡上人言语风趣,也不介意,笑了笑,称谢去接,但平凡上人突然一缩手,正色说道:“且慢,我老人家替你化费心神,这等苦差,总不能白干,你也得答应替一我去办一件事,当作一交一 换,你愿意吗?”
高战笑道:“你老人家便没有替一我译这册子,但有吩咐,高战也定当尽力以赴。”
平凡上人神色凝重地道:“不!我和尚向来不白占晚辈便宜,同时我要你去办的这件事,或许十分艰难,必须要你心甘情愿的去才行。”
高战见他说得慎重,诧道:“你老人家究竟有什么重大的事,要我去办呢?”
平凡上人道:“你先答应一定要去,我再说出来,否则,咱们这场一交一 易,大可不谈。”
高战爽然应道:“上人差遣,虽赴汤蹈火,高战也不推辞。”
平凡上人哈哈笑着,拍拍高战的肩头,道:“好个爽一快孩子,咱们的一交一 易成了,你跟我到这边来。”
他突然扭头向西鲁说道:“尼翁西库,阿多约,沙那!”
西鲁骇然一惊,怔怔望着高战。
平凡上人向高战笑道:“我告诉他,要他等在这儿,别跟咱们一起,你再告诉他一遍。”
高战便对西鲁道:“西鲁,你就在岛上随意玩玩,只别走得太远,我等一会再找你。”
西鲁一弯腰,恭敬地道:“有喜!高战柯里莫!”
平凡上人笑道:“这家伙倒好玩,对你竟这般敬重,‘柯里莫’乃是对长者的尊称,除了仆仅对主人,普通是很少用的呢!”
平凡上人领着高战直到他的茅屋,相对坐下,这才正色说道:“我要托你去替一我寻一个人,你只要找到他的安身之处,回来告诉我就好了,便算大功告成,这事听来简单,但第一,你不能让那人发现,因为那人一见生人,必定搬迁,再找他就难了,第二,那人现在的可能去处,连我也不知道,也许天涯海角,永难觅得,第三,那人功力十分高强,一性一情又刚烈得紧,你若被他发觉,或许遭遇横祸,我想了许久,必得个武功说得过去的人才行,方才见你独挡仇虎和无极岛主夹袭掌力,所以认定你是最恰当的人选了,高战,你愿意去替一我办这件大事么?”
高战从未见过平凡上人这等慎重忖托一件事情,顿感责任重大,忙道:“你老人家究竟要寻谁啊?”
平由上人眼中忽然隐隐现出两滴泪水,但他浑身微微一震,又极力将凄苦之情忍了回去,笑道:“在沙龙坪,你听到无极岛主说的故事吗?”
高战心头一震,脱口道:“你要我去寻灵云大师!”
平凡上人缓缓颔首,再也忍耐不住,热泪竟夺眶而出……
高战激动得拉着他的手,感动地道:“上人!我一定要替你老人家寻到他,那怕是踏破关山,上穷碧罗,下尽黄泉……”
说到这里,也哽咽不成声。
他从平凡上人那含泪的眼神中,看得出他虽然偌大年纪,却对那多年分离的师兄,怀着无可比拟的思念,那一颗伤感而赤诚的心,正如一个万里他乡的游子,渴望着再晤见亲人一般,这种感人的眼神,高战曾在自己爹爹临死之际看到过一次,不久之前,与辛捷分手时看到第二次,现在是第三次见到,竟使他热血沸腾,双手都微微发一抖,险些不能自已。
平凡上人含泪而笑,一面轻一抚一着高战的手背,像一个慈祥的母亲,一面喃喃说道:“八十年了,整整八十年,我和二师兄,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他,只因他素一性一刚烈,当年嵩山一战落败,我们三人含恨出走,他就曾誓言,炼不成绝世武功,胜不了矮叟仇虎,他永远也不再跟咱们见面,这些年来,从未得他半点音讯,我和二师兄还当他已经圆寂了呢……”
他不觉又长叹一声,道:“现在冤仇也该解了,仇虎并非恶人,大家全为了一个‘名’字堪不破,落得含恨了七八十年,细想起来,真是太不值得。”
高战一直没有再开口,只是凝神倾听平凡上人喃喃而语,好像静静听着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,在向他述说人世的荒谬和悲凉。
他虽然没有见到当年嵩山绝顶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,但他不难想像,那激烈和沉痛的程度,只怕不是自己所知的任何血战所能比拟,否则,也不会使这三位有道高僧,羞愤之下,隐居埋名了数十年光一陰一。
他好像已经看见那激战之后的嵩山绝顶,三个高憎相抱痛哭,为他们衷心一爱一戴的少林派蒙受的羞耻而悲哀。
不期然的,他又忆起当自己得悉恩师蒙难,死在关外群丑歹毒的的暗算之下时,那种悲愤激昂,椎心泣血的往事。
但是八十年后的平凡上人,不幸再度败在强敌手中,他不但不再引为终生奇耻大辱,却反而宽恕了敌人,这份难得的慈念,使高战越发为他的思念师兄,激起无限同情,无限钦佩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高战才记起问道:“上人,无极岛主不是不肯说出在哪里见到灵云大师吗?咱们要找他,应该先从何处找起呢?”
平凡上人道:“他初时不肯说,这几日经我多方设法打听,已经知道大师兄原来隐居在晋西吕梁山附近,我想晋中深山甚多,师兄纵或迁移,也必在附近,你可以先到晋地,再相机而行。”
高战点头道:“我立即便动身,能不能如愿寻到,自会随时告诉你老人家。”
平凡上人道:“那倒不必急在一时,我先写一封信,你携往普陀我二师兄处,求供他那通灵巨鹤,乘了再往晋地,对寻他之事,也许有些裨益。”
说罢,果然立刻提笔作书,写毕,连同那本“风济凝气功”
的译本,一并给了高战。
高战收妥信函,起身告辞,便要启程平。平凡上人却道:“现在我的事讲完了,你不是也有事找我吗?快去把那蛮子找来吧!”
高战这才想起西鲁,匆匆出屋将他寻到,引到平凡上人面前,道:“这人在济南与我不期而遇,竟能直呼我的姓名,又提到金鲁厄和一个叫做金巴的人,我听不懂他的话。_才把他带到大戢岛来。”
平凡上人微感一惊,诧道:“金巴?金巴的意思,便是汉语中的金姑娘,你认识什么叫做全姑娘的女娃娃么?”
高战闻言骇然一跳,忙道:“是吗?难道他说的真是金英?”
西鲁在旁听见,脸上顿现喜色接口道:“有喜!金巴柯里莫。”
高战急道:“上人,求你快问问他,究竟他肚里装的什么事呢?”
平凡上人点点头,使用梵语和西鲁一交一 谈,直谈了将近半个时辰,竟是滔一滔一不一绝,尚未谈完。
高战又听不懂,只怔怔望着他们叽叽咕咕谈得极快,那西鲁连说带比,说得口沫横飞,平凡上人渐渐脸色凝重,偶尔反问一句,显得事态极为严重。
好容易把话谈完,平凡上人默然沉思,似乎心中有件重大之事,一时甚难决断,半晌没有言语。
高战听得西鲁频频提到“金巴”和“金鲁厄柯柯南塔”这两句,心知事情不妙,一颗心砰砰直跳,忍不住问道:“上人,他说了些什么?”
平凡上人突然伸出手来,慎重的道:“你把那封信还给我吧!
这件事非你立刻赶去不行,普陀之行,只好暂缓了。”
高战骇然道:“是什么事情这样严重?”
平凡上人长叹一声,缓缓说道:“这人名叫西鲁,是金英父亲昔年一位亲信家人,后来离开金家,潜心学习 印度瑜伽术,不料学成回去,金家却正逢大难……”
高战“霍”地从椅上跳了起来,失声道:“什么大难?难道这事和金鲁厄有关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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