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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(3)

巨鹤展翅掠过林空,远远将火场丢在后面,白云天游目四顾,白云清风,拂身而过,他这一辈子何曾享受过这种境界,心里暗忖道:想不到这鹤儿竟这等有用,假如我能将它制一服 ,今后用来乘骑,一日千里,大可不必再困守在这乱山之中了。

他虽然身上伤势未愈,但贪婪之心,却未稍减,趁那巨鹤正挺颈飞翔之际,暗暗吸了一口气,暂时压抑住内腑伤势,左手一探,便扣住了巨鹤的颈脖子,沉声道:“鹤儿,你降了我吧,若是不降,我今天……”

那知话未说完,忽觉巨鹤身一子一侧一翻,在空中急剧地打了下滚!

白云天未曾防备,登时坐不稳鹤背,被它掀落下来,幸好他死命握着鹤颈未放,身于悬在空中又牵动伤势,痛呼不已。

巨鹤很透他用毒针打伤过它,铁爪探出,抓住白云天的手臂,用力一扯……。

白云天大叫一声,五指齐松,从数十丈高的空中,翻翻滚滚,直落下去,他虽有一身武功,怎奈内腑受伤,无法调提真气,眼看这一下跌落地面,势非跌个粉身碎骨不可……。

*******再说高战候在林中,眼睁睁望着大火越烧越近,不片刻,又烧到他立身之处。而巨鹤仍然未见返来。

不得已,他只好又向后移退,两只眼睛不瞬不息在空中扫视,但除了满目熊熊的大火,再也见不到什么。

退了数次,忽然背后一阵灼一热!

高战骇然返顾,见身后丈余外已是大火,原来竟已退到了大火边缘,环视左右,均无了退路。

这一惊,当真是非同小可,他急忙又将金英反负在背上,引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!

啸声在熊熊大火中显得是那么低弱,高战想到在华山被火困在茅屋中的心情,那时虽然也在险地,但身边没有金英,却显得远比此时镇静。

现在多了一个金英,竟使他有些惊惶失措起来,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难道一个女孩子的生命,会比自己的一性一命还要来得重要么?

这种奇妙的感触,若在平时,断然不会这般敏锐,如今身在险地,便体味到感情上的变化了。

他不住地四处张望,满心焦急,一面声声长啸想召灵鹤来协助,可是,隔了许久,却使他大失所望。

一见情势已经危急万分,高战只得脱一下衣衫,将金英头脸一起蒙住,缚在背上,取出铁戟“嚓”地合上戟杆,奋力舞动,挑飞那些向身边倒塌下来的红红焦木。

“蓬”地一声,一棵燃一烧着的大树被长戟挑倒过去,火花四射,更引燃了地上野草。

一阵风过,那熊熊大火,登时又迫近了数尺。

高战立身之处已经被大火紧紧围住,距离脚边不足五尺,便是烈火的边缘。

他眼见脱身无望,不禁长叹一声,道:“英弟,高大哥害了你,让你也连累送掉一条一性一命……”

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,忽听一声鹤唳,来自空中。

高战仰头看时,果见有一一团一 白影,在火场上不停的盘旋着,不用猜,准是那头灵巨鹤了。

他心里又喜又惊,因为看这情形,巨鹤准是迷失了高战的所在,但见下面一片火海,似乎无处可以落地!

高战又长啸几声,但终于无法使巨鹤看见自己置身处……。

火!已经快要燃到身上。

高战横了心,喃喃祝祷道:“老天,我和英弟如果命不该绝,这次我冒险纵起,希望大鹤能发现我们的位置,及时接住我们,假如我们命该死在这里,就让它视而不见,那时我们堕落下来,就只有烧死这一条路了。”

说罢,深深吸口真气,两手握着戟尖,将杆身一点地面,低喝一声:“起!”

他可说用了平生之力,腾身而起,少说也有五丈以上……。

果然——那巨鹤听到啸音在低下头下望,忽然看见从火丛中跃起一个黑影,巨鹤当真通灵,双翅一收,箭一般向下飞落下来……

高战看看力尽,将长戟一交一 在左手,空出右手试了试背后的金英,觉得她依然无恙伏一在背上,沉沉昏睡,气息均匀!

他暗叹道:“英弟,让我们死在一块儿吗,可惜的是,临死了,你还不知道咱们是怎样死了的呢……”

思念中,身形已开始向下堕落。

蓦地里,一条快速绝伦的白影,从侧疾掠而到。

“呱”地长鸣!

高战一震,“咦!”这不是大鹤?

他猛地睁开眼来,果见大鹤从侧斜飞过来,高战心里一喜,好像从大海中忽然发现绿岛,慌忙一探手,恰巧抓住巨鹤的长爪!

那通灵巨鹤带着高战和金英,振翅直升九霄,它终于在这危机一瞬之际,脱离了熊熊烈火。

不久之后,他们联落在一个尖峰之上,高战千劫余生,身心都显得疲惫,放下金英,便盘膝坐在地上调息。

从金英被“无情谷”怪人掳去开始,这些日来,高战粒米未进,但因情绪一直均在紧张状态,倒也忘了饥饿,这时万劫之后,调息完毕,顿觉饥火中烧,难以压抑,他看看金英被毒烟迷昏仍未醒转,便独自循着岭侧,想寻一处清水,取些泉水,一来救醒金英,二来解解渴意。

行了数步,蓦然间,似乎听到一阵低沉的“呼一呼”声音。

那声音有些似狂风怒卷,又有些像飞瀑激流,高战心中一动,拔脚向那异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过去。

他越走到近处,那怪异的声音便越觉沉重,高战忽然记起一件事来,一惊之下,急忙停步……。

但说来也怪,他这里刚停下步子,那怪声也陡地消敛,两者几乎就在同一刹那,生像那怪声便是高战的脚步声一般。

高战立在当地,缓缓抬起两眼,猛可里,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正与两道一陰一冷的目光触碰在一起,那两道目光是从一株大树上射下来的,冷冷的好似两支冰棍,仿佛从高战两眼,一直冷到心底。

他生平不知畏怯,但一触到那两道目光,却不自禁向后倒退了一步。

树上响起一阵冷冷的语声:“小娃儿,走过来!”

高战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,对面树上一阵悉率声响,枝叶分处,露出一张枯槁无比的面孔来。

这面孔宛若一具干枯的一尸一首,层层皱纹中,闪露着两道摄人的冰冷目光,眉发萎顿焦枯,直如败草,假如不动的话,真叫人看不出是人的脸部,还当只是树上的枯叶。

高战曾在山海关见到黄木翠木二人,后来又曾见到过翠木老人变成了黄木老人,黄木老人变成了枯木老人,那两张枯槁的面孔已经够使人吃惊了,但如与这张枯萎的面孔比较起来,又似年青了许多。

他心里有八成猜到了他是谁!然而,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畏怯之意,使他不期然的却步不敢再向前进。

那怪异的面孔牵动了一下,不知是笑是怒?接着,又冷冷的说道:“你再走过来一些。”

高战举了举脚,便觉不敢再移动步子,于是说道:“晚辈途经此间,无意间冲撞了前辈,自觉……”

那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,抢着道:“我叫你再走近一步”

高战无奈,只好怯生生地向前踏了半步……。

那知他脚才落地,那怪异的面孔蓦然鼓气“呼”地一口,直向他迎头吹了一口气。

高战暗叫不好,本能的一抬左臂,奋力推出一掌,脚下倒踩迷踪,一连向后倒退了四五步……。

他的“先天真气”已能收发由心,但掌力才和那口气一触之下,顿时反震之力直迫胸口,虽然退得快,胸口也是一阵气闷,险些喘不过气来。

这一来,高战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像,慌忙抱拳当胸,高声说道:“晚辈情非得已,决不敢存心和前辈抗衡。”

对面树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,枝叶一阵抖动,现出一个身着破褴的老年和尚。

老和尚身不见动,已从树上飘身落下来,嘿嘿笑道:“来得正好,来得正好,你可说是我野和尚多年见到的第二位高人,不用怕,咱们正好谈谈哩。”

高战急道:“晚辈自知才疏识浅,万不敢当高人二字……”

老和尚笑道:“不必客气,野和尚许多年来,少见外人,前些时遇见一个姓张的,能用“蜻蜓踏波”内家身法,硬接了野和尚一口混元真气,但他看起来年轻,实际已有百岁高龄,这也罢也,不想今天你也是个身怀绝学的小伙子,你实对我说,今年几岁了?”

高战知他所说的姓张的,必是指的“无极岛主”无恨生,忙拱手答道:“晚辈今年已经二十岁了。”

那老和尚登时面现惊容,讶道:“果真么?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晚辈高战。”

老和尚沉吟着道:“高战?这名字倒未听说过,你是哪一门派的人?”

高战答道:“晚辈先师乃关外天池派,姓风,上柏下扬。”

老和尚又沉吟起来:“晤!风柏扬?这名字怎的也未听说过,我再问你,方才你所用先天气功,分明是昔年全真教的功夫,难道你也是从天池派学来的?”

高战点点头,道:“正是传自师门。”

老和尚道:“这就怪了,这就怪了,野和尚倒有些不信,我还要问你,以你的武功,现今可算得天下无敌了吗?”

高战见他问得古怪,一时不答覆。

那老和尚忽然脸色一沉,厉声道:“我问你的,难道你没有听见?”

高战只得含笑道:“晚辈这点艺业,武林中不足沧海一粟,怎敢冀望那天下无敌四个字呢?”

老和尚一听这话,怒容更盛,叱道:“你骗我!你当我是瞎子不是?”

高战道:“晚辈全是实言,万不敢欺瞒老前辈。”

老和尚又喝道:“好吧,你一定要这样说,那么你把当今天下胜得过你的人,一个一个向野和尚说来听听。”

高战素一性一诚实,果然答道:“当今世上,青年一辈的英雄,如像梅香神剑辛捷叔叔,吴凌风吴叔叔,这两位便远比晚辈技艺高强,武功一性一品,胜晚辈百倍不止。”

老和尚霎霎眼,道:“奇怪,我怎的都未听说过?唔!是了,或者他们出道的时候,我早已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忽然一顿,接着又道:“你且再把老一辈的说出来听听。”

高战心里想道:你数十年遁迹深山,与尘世隔绝,我便再多背诵几位,大约你也不会知道。

但他微微笑了笑,仍恭敬地答道:“再老一辈,譬如海外三仙,恒河三佛,普陀无为上人,关外天煞星君宇文彤,勾漏二怪枯木黄木,东岳书生云冰若老爷子,毒君金一鹏……这些高人个个都有一身出类拔苹的绝世武功,晚辈这点微薄艺业,怎与相比?”

老和尚闭目沉吟,半响才道:“真是太奇怪了,这些人,我怎的一个也不认识呢?难道我认识的人,他们……他们都死光了……”

他那枯干的脸上充满了迷惘之情,凝神向高战看了半天,忽然神情激动的说道:“我想问你一个人,不知有没有听人说起过?”

高战道:“老前辈请问,只要晚辈知道,一定详细奉告。”

老和尚道:“这人多年不至中原,你也许不会知道的,唉!

若论起武功,他方算得是天下第一高人,我曾在许多年以前,亲见过他一次……”

高战乃是爽直之人,听了这话,忍不住冲口叫道:“老前辈,你是说那矮叟仇……?”

老和尚神色蓦在一震,眼中一精一光暴射,一晃身欺了上来,沉声道:“你认识他?你认识他……?”

高战知道失言,连忙疾退数步,但他又不惯说谎,一时间怔在那儿无法回答。

老和尚显然激动万分,又厉声喝道:“快说,你认识仇虎吗?”

高战只得呐呐答道:“那仇虎曾在最近莅临中原,晚辈在大戢岛上亲眼看见过他一次。”。

老和尚叱问道:“他到中原来干什么?大戢岛是什么所在?”

高战道:“他到中原来,据说是寻找一个衣钵传人,晚辈不久以前在大戢岛曾见他和海外三仙较功比武,所以……”

老和尚又喝道:“海外三仙是谁?他们比武,谁胜谁败?”

高战道:“海外三仙便是大戢岛主平凡上人,无极岛主无恨生,和小戢岛主慧大师。”

老和尚混身一震,惊道:“啊,平凡上人?是他么?他胜了仇虎没有呢?”

高战诚恳地答道:“比赛结果。大戢岛主和无极岛主自认技差一筹,不能胜得仇虎!”

那老和尚长叹一声,神情显然丧万分,垂着头,口里喃喃说道:“唉!多年遗恨,又添新仇,想他苦练多年,仍旧败在仇虎手中……”

高战从他言语神情中,已看出这位遁世高僧虽多年不履红尘,但争强之心却未稍减,想了想,便笑道:“老前辈以为这事可恨,但平凡上人和无极岛主却都笑置之,并未把胜负之事放在心上呢!”

老和尚怒目道:“他怎会不放在心上?咱们隐姓埋名,遁世藏踪,几十年为的是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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