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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(9)

平凡上人笑道:“我想仇兄绝世高人,敝师兄也添为少林尊长,你们如果彼此出手印证,终是牵涉太多,何不就由高战居中,跟你们两人各对三掌,假如他能接得住家师兄三掌,却败于仇兄,也就是说家师兄技不如仇兄,如果恰好相反,足见仇兄已略逊一筹,这样岂不比你们直接印证要平和得多吗?

仇虎想了想,笑道:“果然是个绝妙方法,只是,高少侠内力实已不在仇某之下,要是三掌之后,咱们都无法胜得了高少侠,这却不好结论。”

平凡上人道:“这也容易,要是高战能够同时接下二位三掌,便证明他的确已算得当今第一高手了,那时可由他秉公说一句,倒底你们二位之中,谁的掌力略胜一些,据此便可作为胜负定论。”

仇虎暗想道:好秃头,你这办法岂不是明明占我便宜么?高战是你们同来的人,只要他一句偏心话,仇某就无话可说了。

但是,他大话已经说出口,一时不便反对,便笑道:“仇某倒能信任得过高少侠,不知大师之意如何?”

灵云大师何尝不想到这一点,但他还没开口,平凡上人早又抢着道:“家师兄自然更无话说,老衲也素知高战生一性一忠厚本份,向不偏颇,这件事大可信得过他。”

灵云大师只好笑道:“但他只得一个人,究竟与谁先印证,也得个公平的办法才好。”

无为上人突然插口道:“他既与我同来,为公平起见,自然先全力接师兄三掌,再与仇见印证。”

高战却不禁为难起来。

他原意是要找仇虎较量,不想平凡上人一番话,却使他同时也要跟灵云大师对掌硬拼三招。试想仇虎和灵云大师都是何等人物,自己纵或能接下三掌,内力必已大受损耗,那儿还有余力,可以跟第二位再拼?

当然,如果他能在和灵云大师对招之时,不出全力,虚应故事,自信尚不难再接仇虎三掌,但是,这种分明作一弊 的行径,高战岂愿实行?

事到如今,他已无法可想,只好行功准备。

那灵云大师曾和高战有过动手的经验,知他年纪虽轻,武功造诣,决不在自己之下,忙认真的退后一步,敛神而待。

高战不知该不该出手,无奈用眼睛望望平凡上人。

平凡上人笑道:“你是晚辈,从无长辈打晚辈的道理,只管大胆攻出三掌,他们自会招架。”

高战点点头道:“那么晚辈放肆了。”

话一说完,果然振腕一掌,向灵云大师当胸推去。

灵云大师大袖猛拂,发出一股强劲,丝毫不让,硬接了一掌。

两人掌力虚空一触,发出“蓬”地一声胞响,居然各自晃了两晃,谁也没有胜了谁。

仇虎骇然暗惊,私忖道:这小家伙果真不凡,看他这一掌,普通武林中人,也没有几人禁受得起了……。

念头未已,陡听高战轻呼一声,单掌再扬,向灵云大师迎面又是一掌劈去。

灵云大师挥掌硬接,掌力过处,高战向后退了一步,手臂上隐隐有些酸麻,反观灵云大师,却仍立在原地未动。

吴凌风和孙倚重远远望见,都暗地松了一口气,忖道:“这样足见高战已比师祖输了一筹,只要他能争口气,和仇虎拉成平手,也算是仇虎输了。”

那知才想到这里,猛地里,又听见震天价一声爆响,高战又全力拍出一掌。

两人定睛看时,却大感骇然,原来这一次高战已施出全力,硬接之下,竟将灵云大师也震退了一步之遥。

灵云大师脸色一阵黯然,苦笑道:“高少侠功力惊人,老衲佩服得很。”

高战腼腆一笑,道:“大师谬奖,晚辈无礼放肆,大师休怪。”

说着,躬身一礼,转身走到仇虎面前。

仇虎笑道:“高少侠请先调息一会,待一精一力复原之后,再比不迟。

高战挥了挥手臂,诚实地笑道:“承灵云大师相让,晚辈倒不觉得太疲累,想来只对三掌,大约是不妨的。”

仇虎道:“那么,你就用双掌出手,老夫单掌相迎!”

高战笑道:“不必,这事有关二位令誉,老前辈还是别客气的好。”

说罢,缓缓提起右臂,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个圈子,突然“呼”地一掌,猛挥过来。

仇虎也不敢小觑,双一腿一错,左袖疾抖,”“蓬”然一声,两人都觉心头震撼,不约而同,一齐退了半步。

仇虎骇然,急忙提气而待,早将“无意神功”,提足到十成以上。

高战却觉得体内真力,竟然充沛异常,内力源源而生,不但不觉吃力,反觉得热血奔腾,难以压抑,忽地大喝一声,奋力又挥出一掌。

二次掌力相一交一 ,出人意料的竟不闻一些声响,空中暗劲横流,风力激荡,竟将仇虎和高战一齐震退了三四步,方才各自拿桩站好。

在场众人全都是绝顶高人,一见这情形,个个脸上变色,因为掌力达于极限时,方能相触无声,却最易伤人内腑,这种功夫,有个名称叫做“否极泰来”,正是物极必反的道理,仇虎数百年苦修,有此功力本不足奇,但高战才多大年纪,不想他竟身负此种惊世骇俗的内家至高功力,这却叫人不解,连平凡上人和辛捷,素来知道高战最深,也均难想像他会拥有这等武功。

但是,他们自然不知高战师门“先天气功”,当年全真教仗以威摄武林,几达百余年之久,后来全真没落,这种武功失传,方有少林武当等派兴起,算起来,先天气功正是武学之源,何况高战童身修练,幼时又得“千年参王”之助,将“先天气功”最高境界冲破,功力已达昔年“全真七子”的程度,只是他并不自知,必须多次历练,方能一次比一次发挥出威力而已。

众人看得目瞪口呆,甚至灵云大帅一。暗称侥幸,心想:方才高战如果全力使出这种功夫,老衲能否应付了三掌,只怕还难说得很呢!

仇虎连退三步,气纳丹田,自然也是惊诧不已,高战虽然也被震退,但却丝毫不觉气馁,体内一精一力反倒旺盛无匹,向仇虎笑道:“还有一掌,老前辈可以不必藏力了。”

仇虎道:“正是,少侠请先动手吧!”

高战说声:“好!”登登向前跨了两步,左掌一收,右掌疾出,遥击过来。

仇虎奋起全力,猛地反拍一掌,两股劲流一错,但听得空中“波”地一声轻响,高战和仇虎二人竟遥遥举单相抵,许久未能把掌势收回来,而彼此额上,却已隐隐现出汗珠。

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,直过了足有半盏热茶光景,仇虎的汗珠已经滴落到衣襟上,高战也汗如雨下……。

平凡上人惊道:“不好,这样下去,也许会两败俱伤……”

蓦地--两人忽然同时发出一声大喝,一齐撤掌,高战踉跄后退了三四步,仇虎却一连退了五步,拿桩站稳,肩头兀自连晃了几晃。

辛捷大大松了一口气,掠身上前,急声问:“战儿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高战摇摇头,脸上却闪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,喘息道:“还好,不碍事的……。

辛捷回顾平凡上人,问道:“上人,他们已各拼了三掌,不知倒底谁胜谁败了?”

平凡上人耸耸肩,道:“看起来,谁也未能将高战击败,那么,由他从公品评,究竟谁强谁弱吧?”

辛捷急忙又问高战:“你公平的说一句,灵云大师和仇前辈,谁的功力要深一些?”

高战喘了几声,似在沉思不决。

这时候,所有的人全都焦急地等候他的回答,因为他这一句话,便是以决定少林今后去从命运,也间接地影响武林兴衰荣辱。

尤其是吴凌风和孙倚重藏身在草丛中,更全神贯注着高战的回答,假如他说是灵云大师胜了,则“少林三老”同返蒿山,将是少林派百年来何等渴望的一件大事啊?

高战嘴唇牵动了几下,方才低声说道:“看起来,仇前辈和灵云大师功力只在仲伯之间,相差极少的……”

辛捷追问一句:“倒底谁差了一些,是谁比谁略强一些呢?”

他自然渴望高战的回答,是灵云大师略胜半筹,那知高战忍了又忍,终于爽然说道:

“若依晚辈看来,仇老前辈实在比较要略强一些……

这话一出,“少林三老”和辛捷,无恨生,慧大师等都废然轻叹一声,垂下头去,吴凌风和孙倚重更是怅然若失,一言不发,悄然转身隐人乱林中去了。

高战见他们这般模样,急忙道:“我说的可是公平的话啊?”

平凡上人拍拍他的肩胛,叹道:“好一个实心眼的孩子,你没有说错,那是最公平的话……”

又是雪落梅放的时节,沙龙坪一片赤红,如海梅花,争妍怒放,一座小而一精一巧的亭子里,面对面坐着两个少女,二人年龄相仿,也都一般雅静纤娇,其中一个安静地低头做着什绣,另一个却显得比较活泼,正捧着一本书,朗朗念道:“妾发初覆额,折花门前一戏。郎骑竹马来,绕林弄青梅。

同一居 长干里,两小无嫌猜。十四为君妇,着颜未尝开。

低头向暗壁,千唤不一回。十五始眉展,愿同尘与灰。

常存抱柱信,岂上望夫台。十六君远行,翟塘滟荷堆。

五日不可触,猿声天上哀。门前送行迹,—一生绿苔。

苔深不能扫,落叶秋风草。八日蝴蝶黄,双飞西园早。

感此伤妾心,坐愁红颜老。早晚下三巴,预将家书报,相返不道远,直至长风沙。

念声中充满了柔意和感情,对面那少女一时听得痴了,意忘了手中的针线,呆呆地陶醉在诗句之中,翘首云天,似有说不出的怅惘。

念诗的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,“拍”地合上书本,笑道:“汶姊姊,你在想什么呀?”

那少女一惊而觉,也忍不住笑道:“英妹,你念得真好听,那是什么诗?”

“是李白的长干行,唉!汶姊姊,我想问你一句话,高大哥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?”

“这个……我也不知道,他既说要去从军卫国,想必一时半时是不会回来的。”

“唉!那要叫我等多久呢?我真恨不得也去从军才好。”

这个少女仅只微微一笑,低头仍绣着花,忽然一针刺在手指上,痛得“啊”地轻呼出声来。

远处又飞奔来一个髻发少女,一身疾服,背上插着一一柄一剑,老远就大声叫道:“汶姐,英姐,辛婶婶叫你们回来吃饭啦!”

林汶笑骂道:“玉妹真淘气,大呼小刚的,把人吓了一跳,连手指也扎破了。”

念书的少女忙道:“真的!快用红布包起来,在咱们天竺,绣花刺破了手指,一定要用红布包起来,不久便有大喜的喜讯了吧!”

林汶轻啐道:“胡说,你才有喜讯了,必是你想高大哥想疯啦,成天都是喜字。”

那一个不依,两人便笑戏着闹成了一一团一 ,连吃饭也忘了小道上,急急奔来三蹄快马,一忽儿便转过了山坡,直向小屋奔来。

梅花随雪花,一片片落在雪地上。

笑闹的女郎听见马蹄声,一齐住了笑声,扭头望去,林汶忽然大声叫起来。

“可不是有喜讯了,你瞧,那不是仇公公和辛平弟弟回来了?”

“他们许久没有回家来了吧?”

“唔!大约总有三四年了。”

“你瞧,还有一个小姑娘是谁啊?”

“你不知道么,她就是向辛平兄弟下蛊的何琪妹妹,这次跟他们一起回来!必是已经找到解蛊的药,替辛平兄弟解了蛊毒了。”

“走!咱们快去迎他们去!”

两人手牵着手,急急奔下亭子,向来路上迎了上去。

雪在飘,一片片,像风儿吹拜着柳絮,洁白的雪地上,留着两行清晰的足印,是那么纤小,那么整齐……。

一阵雪过,足印没有了,只是雪上似乎仍留着淡淡的余香。

正是: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以飞鸿踏雪泥。

雪上偶尔国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

(全书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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