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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四 章 中宗剑会

蔚蓝的天空,漂浮着几朵棉球般的白云,山巅上凉风阵阵,松涛似海。

这时,山巅上集满了武林中人,大家全要看看这十年一次的盛大剑会,也要看看十年来武林中又将出哪几个杰出的少年高手。

太一陽一逐渐中移,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正午的来临,大会主持人洛一陽一的孙老爷子宣布大会开始。

这时,杜天林已赶到了山下,他走进一家面店,正准备坐下来饱吃一顿,忽然门外一阵急骤的蹄声,接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。

杜天林一看这人,只见他是个面如重枣的中年汉子,那人一入店,立刻向着杜天林走了过去。

杜天林和这人素昧平生,见他向着自己走过来,心中虽然呐闷,却也不动声色。

那人走到杜天林面前,忽然低声问道:“阁下姓杜还是姓戴?”

杜天林听了这一句话,顿时惊得几乎站了起来,他望了那人一眼,低声道:“兄台有何指教?”

那人道:“有个姓戴的人要想见你—一”

杜天林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兄台你说什么?”

那人道:“有个姓戴的人要见阁下—一”

杜天林低声道:“他在……那里?”

那人道:“跟在下来。”

他说完便往外走,杜天林连忙跟了出去,那人走到门外,只见门口木柱上系着两匹骏马,那人跳上左边一匹,杜天林一怔,那人低声道:“快上马—一”

杜天林跨上马,跟着那人向北奔去,那人一言不发,足足奔出半里路,才伸手把头上布巾抹去,露出一个光头来。

杜天林一愣,那人道:“贫僧来自少林。”

杜天林道:“大师……”

那人道:“此非说话之处,施主跟贫僧走便是。”

那人一拍马,向前疾奔,杜天林只好跟着他疾奔,足足奔出数十里路,来到一座荒山中。

那和尚这才下马道:“前面百步之处,有一棵合抱枯叶大松,施主只要那松下立定,等日中时.太一陽一越过山头的刹那之间,那松顶之影落在石壁之上,阁下对准影尖处猛拍石壁一掌,自见分晓。”

杜天林听得又惊又疑,正要开口相问,那和尚又道:“贫僧此处有一火把,阁下或有用到之处—一”

他一面说着,一面打开马鞍边的皮囊,岂料皮囊才开,忽然金光一闪,那和尚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。

杜天林伸手一拍,只见一条小金蛇从和尚胸前激射而起,杜天林一掌拍下,那金蛇如闪电般游入石缝之中去了。

杜天林伸手摸那和尚,竟然已经气绝,他骇然大惊,暗道:“世上竟有如此毒物,上次我好险—一”

他望着地上和尚的一尸一体,心中千疑万虑,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
那和尚仰面躺在地上,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,杜天林连他的死一尸一不敢再碰,只是呆然立在一旁沉思着。

“少林……少林…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
一阵轻风吹过,他头脑清醒了一下,举头望时,已近正午。他连忙快步向前走去,默默数了一百步,果然看见一棵合抱大树。

那松树一半断折,树叶已全枯,象是被雷电所劈,杜天林跑到树下,望着前面的石壁。

日头逐渐移中,堪堪越过山头,那松树的影子落在石壁上,短短肥肥的一大片,杜天林认准了那松顶影子所在,一掌拍在石壁上。

他一掌方才击出,只听得轰然一阵震动,那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大洞来。

杜天林向四面打量了一下,只见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,他伸头入洞试了试,觉得洞内空气并不浑浊,只是黑暗无比,伸手不见五指。

他想起方才那和尚的话:“……贫僧这里有一火炬,阁下或有用到之处……”

想到这里,不禁心中为之一惨,他没有跑回去取火把。只把怀中火折子一抖亮,小心翼翼地进入洞中。

那石洞弯弯曲曲,走了两丈多远,终于开阔起来,里面竟是一个石室。

杜天林把火折子举高一看,只见石室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。

他试着叫了一声:“有人么?”

四面传来他的回声,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一个人。

于是他开始仔细勘察这座石室,从左边一直看到右边,忽然他停下一身来,只见地上满是碎石,壁上却是斑斑累累的掌痕。

他连忙凑近去看,只见墙上除了乱七八糟的掌痕外,什么都没有,正要离开再看别处,忽然听见左边一片掌痕下有一个“日”字。

他看了这个“日”字,心中恍然,暗忖道:“这石壁上原来一定刻着一篇文字的,不知被什么人用掌力硬一硬刮去了。”

他查遍全室,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,他不禁大为不解,暗忖道:“那少林和尚引我到这里来,说是一个姓戴的要见我,这里半个人影子也没有,难道…难道他引我来只是要我来看壁上的文字么?但不知是谁又把壁上文字毁去……是我未来前方才被毁去的,还是以前早就被毁去了……?”

他想着这一连串的问题,不禁呆住了,过了一会,他又把石室中仔细看了一遍,仍是一无收获,于是地便悄悄退了出来。

走到洞一口旁,他手中火折一幌,忽然发现洞一口边的内一壁上刻着一行字,他连忙凑近一看,只见一行草书刻得龙飞凤舞:“施主请候,午夜必归。”

杜天林暗赞道:“好厉害的指上功夫。”

他暗忖道:“这是留给我的么?称既‘施主’,想必也是少林和尚了,少林和尚……莫非是那方丈大师?”

他想了又想,仍然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,心想:“他说午夜必归,我就等他到午夜吧。”

日落月升,午夜时,没有任何人归来,杜天林索一性一等到天明,依然没有动静,他又急又疑,却是丝毫没有办法。

他想离开,但是那死去的和尚的话始终盘绕脑中:“有一个姓戴的要想见你……”

他喃喃地自问:“莫非是他?……莫非是他?……”

干是他决心继续等下去,等到第三天,依然没有丝毫消息,杜天林只好满怀疑虑地离开了。

他不知道,这时候,几十里外的中州大会中已产生出新一代的武林第一剑手,人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,从未在江湖露面的峨嵋高手方南,一举登上了这武林瞩目的宝座。

杜天林漠然在道上走着,夕一陽一斜影,景色恬静,说不尽的宁然和散懒。

夕一陽一下,杜天林默默地走着,他回忆着这些日子来自己的遭遇。

第一个想到而令他不解的便是古怪的石室,还有那和自己有数面之缘的一对少年兄妹,人品气质之高,令人颇生好感,只是对方高深莫测,凛然不可亲近,那少女虽和自己言谈,语气中敌意甚浓,却又含一着畏惧自己之心,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理由。

杜天林想着走着,夕一陽一渐渐堕下去了,一天又将完毕,抬头前程,路尽之处,却是一片莽莽草草,石碑林列,那草丛极深,坟堆都隐在草中,想是一处乱葬场所,客死异乡,多年来也无人祭扫,是以蔓草衍生,狐鼠为一穴一。

杜天林心中暗忖道:“赶快穿过这乱葬岗,乘时候早多跑些路,找个宿头以免野宿于此。”

当下打点精神,迈步穿入青坟丛中,那野草高及人肩,杜天林施展上乘轻功,身一子如行云流水一般,点地即起,行走得极是迅速。

蓦然“咕咕!”一声从远处传来,声音极是凄厉慑人,杜天林身形微微一窒,随即循声扑去,疾若强一弩一之矢,才一落地,忽觉脚下一软,杜天林一跃冲天,双目凝视草丛,只见深草之中赫然横列三具一尸一首,品字形排列,一股血腥气冲鼻而来,令人作呕。

杜天林身形尚未落地,忽闻身后一阵脚步声起,他一提真气,身一子斜飞五六丈,轻轻隐草丛之中,了无声息。

那脚步声愈来愈近,走到那停一尸一之地而止。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:“湘儿,师父是怎样吩咐你来着?”

另一个年青人惊惶地道:“师……师父……这些人死有余辜他话尚未说完,那苍老的声音喝道:“你敢不听师父的话,好啦!你如今羽翼已硬,老夫也管你不住,你……你自去吧。”

那年轻人听了师父自称“老夫”,当下吓得魂飞魄散,口中哀声道:“师……师父……

弟子……弟子知错,你……您随便师父您如何处罚,弟子都心甘情愿,求求……求求您老人家息怒,别将弟子…弟子……逐出门墙……逐出门墙。”

他说到后来,已是哽咽不止,仿若受了极大委屈,又无法伸辩,那老者冷冷地道:“哼,你目中还有我这师父,哼,我如何告诫你,你还记得一丝一毫么?”

那年青的声音道:“师父告诫,弟子水铭于心,不敢稍忘。”

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那你为何又和姓宁的人动手?而且出手便杀了他们兄弟三人?”

那年青的声音道:“师父告诫弟子,无论如何不可与姓宁的人过手,弟子处处避让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这三人……”

他说到此,竟是凝难出口,再也接不下去,那苍老的声音勃然大怒道:“你还有什么理由,你求老夫不逐你出门也罢,你有胆自我处置么?”

那年青的声音凄然道:“但求师父宽恕,弟子自有交代。”

忽的呛啷一声长剑出鞘,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我先走了,你自断一手一足再来见我。”

那年轻人的声音急道:“师父且慢,弟子这便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忽然那苍老的声音大喝一声,一股强风,四周丛草纷纷折断坠下。一个脆嫩的女声哭道:“爹爹!你不能怪湘师哥,都是女儿不好。”

那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道:“湘儿、芸儿,你俩此去跟我一块送命,这又何苦?”

那女子硬咽道:“爹爹,这三人一路上纠缠我和湘师哥,湘师哥处处容让,后来……后来他们竟出言辱及女儿,手脚轻薄,湘师哥这才忍不住动手,那知道这三人招式一陰一狠,湘师哥被一逼一施展‘云龙三现’这招,收手不住,只怪三人作恶多端,命该如此,您……您怎可一逼一湘师哥?”

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唉,你真是爹爹命中的魔星,你少不更事,唉,事已至此,夫复何言,咱们走罢!”

那女子兴高采烈的道:“爹爹,你没有怪师哥?您刚才一逼一他,只是想支开他不让他和您同行赴约,是不是?”

那苍老的声者冷冷地道:“偏你鬼一精一灵。”

但想到前途之危,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那女子拍手笑道:“爹爹!您也火忒狠了一点,刚才真把女儿吓死了,如果您出手再迟一刹那,湘师兄左手岂不没有了?您……您把剑还给他啦!对了,还应该表示一点歉意才行。”

那苍老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,一言不语。那女子欢天喜地的道:“就凭爹爹的‘破风剑’,湘师哥的功夫也下弱,赋子更多,咱们还怕了下成?爹爹!您说是么?”

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你懂得什么?”

说完三人踏草而行,渐渐地走得远了,杜天林闪身出来,他定神一瞧,只见地上那三人眉心伤口血迹尚未完全干凝,那受伤之处都在一个部位,心想适才那年青人运剑之准,一招连杀三人,连伤口深浅都是一般,那也真不容易了。

但他仔细一瞧,心中疑窦暗生,只见那三人头软一绵绵地低垂胸前,脸上并无半点临死之际狰狞挣扎之态,他好奇之下,伸手一探,心中更是吃了一惊,原来那三人胸前肌骨早已寸寸断折,分明是吃人以极重掌力震碎,中剑之际,早已气息将绝。

杜天林暗自忖道:“想来是有高手在侧,暗助那年轻人一臂之力,不然他剑法虽强,却也未必如此容易打发三个对手。”

正思忖间,忽然草丛中又传来息息嗦嗦之脚步声,而且也是从这方向走来,杜天林心道:“看来今夜这乱葬场必有盛会,江湖上冤怨相报,水无宁日,我何必多管?”

他打算等这批人一走,自己这便伏身疾行,好歹得找个宿歇之处。正在此时,只见草丛一动,一道强光照得四周雪亮,杜天林连忙代身,只见强光下一男一女缓步而来,那男的手执火炬,火焰虽只数寸,但亮度极强,便如数百支巨烛齐放光明一般,夜风虽疾,火焰丝毫不动。

火光下,杜天林将这两人瞧了个清楚,只觉两人年龄极轻。那男的白衣长衫,体格高大。面上却是犹有稚气,那女的顶多只有十六、七岁,也是一身白色长裙,长得极是秀美。

杜天林心中暗道:“这两人白衣强光行走夜路,大犯江湖夜行人之忌,想是自恃武功高绝,是以不惧别人以暗击明,骤下杀手。”

却见那一男一女站在那三具一尸一首之前争论起来,那少女道:“范三哥,依小妹看来,来个坐山观虎斗,看他们斗得两败俱伤,以收渔人之利。岂不甚好?”

那少年正色道:“五妹此言差矣,咱们无意中探得此事真象,受那人临终之托,事到临头,岂能如此不顾江湖义气。”

少女不以为然道:“答应那斯之际,并不知道这当事人便是红香帮主,此人与咱们梁子极深,咱们的人数次在红香帮地盘吃了亏,你又不是不知道?”

那少年年龄虽轻,但却择善固执,正义凛然,闻言摇头道:“结梁子是一回事,仗义支援又是另一回事,咱们在江湖上闯荡,所标榜的便是一义字,见义而不勇往,为私隙以坏大节,又算得上什么好汉,大丈夫了?”

那少女嘟嘴不乐道:“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,男子汉,但此举关系所及,并下能以私隙视之,三哥以为如何?”

那少年不为所动,摇头道:“此事我已决定,到时候如果出了差错,由三哥一力承担,五妹如果不愿去也罢,三哥决不勉强。”

那少女无奈道:“世上偏有你这种死心眼的人,谁叫我和你结义金兰,作了你的五妹,你还多说怎的?”

那少年大喜道:“五妹不愧巾帼英雄,说实话那些人虽仗人多势众,三哥并未放在眼内,只是如果那人出手,胜败之机便是不可预料,但如五妹肯助我一臂,那人也便算不了什么。”

那少女道:“哼,你别赞我,待会我如果心意一改,可有你苦头吃的了。”

那少年哈哈一笑道:“五妹一言九鼎,作哥哥的这里先谢了,时候不早,咱们这便赶去,你先混迹人丛之中,我到那宁老大家中搜索便赶来接应。”

那少女哼了声道:“今日便算依你。”

少年接道:“他日五妹有事,三哥赴汤蹈火,绝对义不容辞。”

少女道:“你敢不如此,哼!”

那少年伸舌道:“你放心,三哥还要自己的脑袋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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