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四 章 中宗剑会(4)
说时迟那时快,常子川等五支长剑缓缓下压,汤武发须皆张,一支长剑一分往上迎去,堪堪相一交一 ,蓦听那少女轻叱一声,身形飘起,双手乱抓乱挥,十人只觉眼前一花,常子川五人连连倒退,那少女已出重围,手中抓了三把长剑,连抖之下,三剑连续齐腰折断了。
常子川身形一定,手中长剑已失。他又惊又怔,脸色惨淡,半响才能发语道:“你……
你……原来是苗疆青发鬼母门人。”
那少女冷冷地道:“常子川你瞧走眼了。”
她举目一瞧众人,只见众人脸上都露出又惊又怕的神色来,但一瞬间,人人怯意尽除,忿怨之情暴增,都是双目泛火,恨不得生吞活嚼自己,那红香帮主汤武,目中流露出惋惜惊讶之色,那表情复杂已极。
杜天林心想:“那少女所用‘千手观音收万宝’手法,正是鬼母生平绝艺,鬼母为天下人公敌,这少女露出这一手,只怕众怒难犯。”
那少女见众人纷纷站起,一批批围拢过来,她自持武功高强,倒并不含糊人多,但见众人目中所露狠毒之眼色,却是生平未曾见过,不禁微微发寒,心中怦然而跳。
她见众人兵器出手,愈一逼一愈近,眼前寒光闪烁,那红香帮主似乎又沉在深思之中,对于四周漠然不关心,少女愈看愈是心寒,只觉众人牛头马面,形容狰狞,便如身至一陰一府,被群鬼包围一般。
一想到鬼,白衫少女更是胆栗.斗志全无,眼看四周合围已成,逃走之望绝无仅有,再也忍不主高声大叫道:“三哥!三哥!你再不出来,我可要开骂了!”
众人听她招呼帮手,不由一怔,忽然唰的一声,林中飞出一人,接口道:“五妹别害怕,为兄在此。”
那白衫少女闻声大喜,口中仍骂道:“我还当你死了啦!”
那人在空中一扭身,轻飘飘落在众人之前,微微一揖行礼道:“不知在下小妹一子如何得罪各位,我这做哥哥的在此先向各位陪罪。”
宁老大道:“两位既是鬼母门人,也怨不得大家心狠,怪不得大家出手群攻。”
那“青发鬼母”的是天下武林人人欲诛之魔头,宁老大此话点明人人都想出手除去鬼母一门中人,并非持众围攻,话间之意,替自己留了余地。
那丛林中飞跃出来之人,正是杜天林适才乱填岗上所见那少年男子,那少年似若未闻,低声对少女道:“五妹,那地上两人都是你杀了吗?”
白衫少女点点头,那少年脸一沉道:“你出手也太狠了!”
少女不服道:“我一个人与这群凶恶强盗周旋,危机处处,你迟迟不来,倒有脸怪我?”
少年想了想道:“算你说得有理,下次可不准这样,一出手便想杀人。”
少女伸了伸舌头,众人见这对少年男一女胆大如斯,这当儿好像在闲话家常一般,根本便未将众人放在眼内,众人怒吼一声,纷纷叫道:“先宰了这双小鬼,再上苗疆去杀老鬼!”
那少年抬头双目一睁,打量众人一眼,回头对那少女道:“五妹你看这里有多少人?”
白衫少女道:“约有四五十个吧!”
那少年道:“才四五十个算什么,五妹妹你害怕了么?”
那少女轻轻一笑道:“有三哥在,人再多上八倍十倍却又怎的?”
少年道:“好说!好说!”
双手唰的拔一出两把剑来,众人定神一瞧,那少女也拔一出兵器,却是两把弯刀,那一对刀剑,都是一长一短,两人并肩而立。
宁老大惊呼一声:“双刀双剑,阁下原来是……”
他生一性一陰一沉已极,这时竟会惊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完全。
那少年冷冷地道:“正是在下!”
宁老大心中暗暗发愁,要知“双剑双刀”这对少年男一女,近来崛起武林,声名之隆有若日正中天,天下武林公认最杰出之一对少年高手。那女的更会苗疆鬼母的功夫,两人来历之怪,身手之高确非易与之辈。
双剑双刀在西南一带虽是甚少露面,但“人的名儿,树的影儿”这一被宁老大出叫名号,众人都是闻言色变,切切私语不止。
“原来这便是一拳击败中原三剑的那对少年男一女,姓汤的有这硬点子帮手,难怪他有恃无恐了。”
“双剑去年在钟山顶上,一夜 之间连杀云帆帮二十七位舵主,漫天剑气纵横,金陵城内都曾见到光辉,今日之事,只怕不能善了。”
宁老大见众人议论纷纷,而且个个面带惧色,当下心中一转,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挫了锐气,长吸一口真气,声音冷得有若冰霜一般,一个一个字道:“原来‘金蛇帮’也和姓汤的拉上了线,阁下既然要淌这趟浑水,说不得在下只有得罪了。”
他见闻之广,举世之中只怕只有数人能及,此时尤怕苗疆鬼母不能激起众愤,故意抖出这双剑双刀底细,众人又是一震,但脸上再无畏惧之色,人人都露出悲痛气愤之情。要知金蛇帮近年来为扩展地盘,与江湖上各派颇多磨一擦,金蛇帮帮众个个又都是施毒的老手,手段之毒辣,当真有若蛇蝎,这些武林人中,与金蛇帮有血海深仇的倒有一多半,一听这对少年男一女竟是金蛇帮中之人,立时群情激愤,恨不得生吞了这两人。
那少年一听宁老大说到金蛇帮,似乎犯了他的大忌,当下脸色剧变,目中杀机立炽。
只听他斩钉截铁地道:“宁老大,你活不成了。”
宁老大冷冷地道:“那倒未必。”
那少年双手双剑一抖,寒光闪烁,剑尖立时发出丝丝轻啸,宁老大又道:“别人怕你金蛇帮,我姓宁的可不怕,你金蛇帮要想到西南来横行霸道,只怕还差点气候。”
那少年冷冷地道:“既如此说,又何必废话连篇,过来手底下见个真章!”
他一脸傲视群论,漫不在意的模样,宁老大忽然怒声喝道:“今日之事,姓汤的既然勾结金蛇帮,此事再无余地,我姓宁的便是再不济事,难道咱们西南武林的朋友会让你撒野么?小子,你才死定了。”
宁老大虽是对那少年说话,其实是想加强众人敌忾同仇的心理,茅山常道长确是“善礼人意”,当下领先叫道:“金蛇帮众,个个丧灭人性,人人得而诛之,宁兄跟这些恶魔还讲什么理,咱们一起上啊!先宰了这一双小魔,再和那姓汤的算帐。”
他一喝之下,果然大大见效,众人起先便看不惯那少女出手伤人,此时得知双刀双剑竟是金蛇帮众,那自是火上加油,当下一齐亮出了兵刃。
那云龙帮主汤武一摆手喝道:“且慢!”
常道人冷冷地道:“阁下虽是欺师灭祖败类,但算起来总是一方帮主,想下到竟然投靠起金蛇帮来了,天下无一耻之事都被阁下做尽,还有脸面说话么?”
汤武忍气不答,却对青年男一女道:“承蒙两位拨刀相助,在下铭感于怀,此事实非两位所能解决,就请自便。”
那青年尚未答话,那少女双肩一场对青年道:“三哥,别人下逐客令了,既是不识好歹,他死自他死,咱们还厚着脸皮待在此地作甚?”
那青年对少女之言似若未闻,他抬头对汤武道:“阁下一身受奇冤,在下兄妹是唯一得知真情之人,阁下难道真要沉冤不白,甘陷一奸一人之计么?”
汤武脸色一沉道:“在下不敢高攀贵帮,两位请便!”
他话才说完,那少女气得破口大骂道:“好个不识抬举的老一奴一才,你便是死在姑娘面前,姑娘如若伸手管闲事,那便不得……”
那少年重哼了一声,打断少女之话,只见汤武女儿正怒目而视,自己那宝贝五妹也是不甘示弱,恶狠狠的瞪着眼,他朗声道:“阁下不愿和金蛇帮打一交一 道,那也罢了,世上为善欺人钓名沽誉之人正多,比起金蛇帮众杀人施毒却又如何?”
汤武一时语塞,那青年朗声继续道:“在下既见下平,岂能袖手不管?善恶自有定论,五妹,咱们能被这些吓得一走了之么?”
少女摇头道:“当然不能!”
那少年一点头道:“此事咱们管定了,便是天皇老子来了,咱们也是干到底的。”
他简短的表明心意,说得极是气派,杜天林心中暗忖道:“汤武为人心存厚道,他不愿这对少年男一女受累,这才出言激走他们,想不到这少年倒是死心眼,为人很是正直义气,今番可有热闹可瞧的了。”
汤人无话可说,他回头只见女儿一温一 柔的目光凝注自己面上,既像是安慰,又像是鼓励,但却含了三分忧愁,那傻徒弟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。
那少年举剑正要向宁老大出招,少女却道:“咱们先把话说明白再打架也不迟,我三哥说汤帮主受了奇冤,诸位可有人知悉此事真象?”
宁老大一陰一森森眼角一牵,蓦然飞起一剑,直刺那少女面门,那少女长刀一架,短刀戛然而上,众人一见开打,兵器纷纷出手攻来。
汤武看这许多人围攻一对少年男一女,如何能忍下这口气,仗剑也加入战围。
一时之间,漫天兵器横飞,寒光闪闪,那少年男一女和汤武被围在圈中,杜天林冷眼旁观,知道这些人虽仗着人多,但这对少年男一女武功路子极怪,并未见得落败。
那少年忽然一施限色,两人背靠背,四把刀剑抖然舞起一个圈子,叮叮当当一声响,那四件兵器与敌人兵器至少一交一 击了数十次,两人长身脱围,远远地站在圈外,那汤武也是一撤力道,退身而出。
少女尖锐的嗓子道:“姓宁的,想先下手灭口不成,告诉你,你是梦想!”
宁老大一言不发,蓄势重又攻上,那少年一拉少女之手,双双又退后三步。少年朗声道:“各位急于去见阎王,在下也未敢阻拦,但是如若是为这姓宁的一奸一贼拼命,死得值得么?”
众人虽在气愤头上,但其中不乏冷静明理之士,他们都是凭宁老大一纸相召而来,对于此事真实是全然不知,闻言果然停手不攻。
宁老大心中大急,那少年又朗声道:“在下昨天路经此地数十里一个名唤‘乌家村’地方,见着一件事,这才知道姓宁的一陰一谋。”
宁老大道:“任你胡说乱语,也休想逃过今日之劫,有后事便快一交一 待,免得死不瞑目。”
他一听那少年提起乌家村,心中放下大半,再也不怕少年会说出什么来。
少年接着道:“在下乌家村外碰着一位西南好汉,此人生具异相,双手各有六指……”
他话尚未说完,众人纷纷议论道:“那定是‘六指神愉’何老三了!”
少年清晰地道:“在下碰着此人时,这位好汉已是奄奄一息,他临终之际,说出一件秘密来,原来这位宁大侠为害云龙帮主,曾骗过这位好汉去偷了汤武帮主一封秘签,这秘签正是汤帮主师父堪堪临终时所写,说明了场帮主的清白。”
他此言一出,众人都寂静下来,宁老大忽然哈哈笑道:“六指神偷昨日有急事返回野人山去,朱二哥,你昨儿中午来时在路上不是碰到过何老三么?”
那点苍五侠中老二是个正人君子,他虽不值宁老大以多胜少的手段,当下闻言却点点头道:“正是!”
宁老大冷冷地道:“此去往野人山之路,与乌家村所在一东一西,相距何止数百里,便是飞鸟凌渡,一夜 之间也走不了这么远。”
茅山常道人附合道:“宁兄到真有耐心,这小子信口雌黄,多半是在拖延时间,如果金蛇帮众再多来几十个,虽是未必有什么了不起,打发起来也是麻烦,你理他作什?”
他这句话倒是危言耸听,人人都想到如果金蛇帮众多来几个,以他们手段之辣,那真是防不胜防。
少年不慌不忙地道:“姓宁的你千密必有一疏,却未想到何老三诈死之术,又未想到何老三行偷遍于天下,一些从未为人知之捷径,何老三却都了如指掌。”
宁老大嗔然不语,他知此时如果一操一之过急,难免惹起别人怀疑。
少年接道:“何老三后来发觉宁大侠一陰一谋害人,他甚不值宁大侠为人,一怒之下反目而走,嘿嘿,宁大侠一不作二不休,干脆下手灭口,却未想到派去了杀手之人,被何老三诈死骗过,在下途遇何老三,在他临死之际,终于抖出这段公案来。”
他侃侃说着,语中也甚有理,那汤武听得心头乱跳,只因这少年句句都是真话,他这奇冤委屈,一直埋在心中,此时少年当众说明,汤武只觉心中一松,便是众人不信,今日死在此地,至少这世上也有人曾明了过往昔之事。
茅山常道人见众人斗志逐消,有些老成持重之人,竟是意存观望起来,当下再也沉不住气,一剑往少年面门刺去,那少女手中长刀短刀一绞,销住常道人长剑,笑哈哈地道:“且慢,且慢,说完了再打。”
那常道人运劲一抽一剑,力道转了数次,却是未得成功,脸色涨得有若猪肝一般,少女笑嘻嘻一运动,克擦一声,将长剑绞断,常道人一个跄踉,倒退了几步。
少年仍是一本正经地道:“何老三受伤之后,为防敌人发觉,走了一条秘径,从武侯渡往东穿过山尖岩,到乌家店不过数几十里路程,整整比正路缩短十倍不止,恰巧碰到在下兄妹,他为人极是机智,发觉宁大侠一陰一谋,马上复装了一份秘笺,一交一 给宁大侠,那真本却仍放在怀中,哈哈!宁大侠,此事转变之奇,阁下却未想到吧!”
宁老大不动声色地道:“你拿出来瞧瞧看。”
少年道:“在下也不怕你出手抢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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