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海无边(3)
来源: 未知 作者: 笑一笑 时间: 2015-11-05 阅读: 次
州委对向士龙的申诉很重视,因为案子是省纪委的赵秘书长亲自过问的。州委就向士龙的申诉专门组织了一个小型会议,会议由分管政法的州委副书记主持。
没想到州委副书记开口就定了调子,他认为向士龙目无州县两级党委,越级上告、诬告、非法侦查以及藐视县委的错误都是存在的,并且性质是很严重的。因此必须处分向士龙,以严肃党的纪律!
会议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。
州委副书记微笑着把头转向赵秘书长,说:“还是请秘书长作指示吧,我们听听领导的意见。大家欢迎!”说着带头拍了几下巴掌。
赵秘书长早有预料,他优雅地摸了一下秃头,含笑道:“这样,让我们省纪委的小邵同志从法律的角度来谈谈向士龙这个案子。小邵同志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、法学学士,从法律的角度来谈这个案子也符合当前党中央抓法制建设、依法治国的精神。当然,小邵同志的观点只代表他个人,不代表省纪委,仅供各位州官、县官参考。”
赵秘书长面带春风,言语轻松,但各位州官、县官还是打了个愣怔。州委副书记默默地坐下去,点了支烟,合上了笔记本。
既然赵秘书长给了尚方宝剑,邵杰可就不客气了,他谁也不看,滔滔不绝地开始了他的长篇发言。
“我认为,向士龙同志越级上告是他的权利而不是错误,因为党章上写得清清楚楚,党员有权向任何一级党组织,甚至是党中央反映问题。向士龙同志是党员,他是采取正常途径向党的上级机关反映问题的,所以,向士龙同志没有违反党的纪律,越级上告不是问题……”
邵杰一口气把话说完,逐条批驳了县委书记给向士龙定的四大罪状,会议室里静悄悄的,半天没人说话。
赵秘书长微笑着打破沉寂道:“我来说几句吧,虽然小邵同志的发言带了一点儿感情色彩,但观点却是对的,我同意他的意见。对于向士龙同志的申诉,希望州纪委认真对待,把工作做细,一定要慎重再慎重,以免留下后遗症。”
州委副书记强压住心底的不快,故作轻松地说:“小邵同志是不是干过公安啊,怎么张口就像和向士龙是一家人似的?”
赵秘书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,笑道:“你说对了,他的确干过公安,而且在省公安干校当过五年教官。可他对向士龙是只闻其名,不知其人,在组织上没有任何关系,你不会对小邵同志也要立案侦查吧?”
州委副书记大笑道:“那我可真的是‘非法侦查’了。这样吧,感谢省纪委领导对我们工作的关心和支持,领导们的意见,我们一定会认真听取,下去还要好好消化一下。对向士龙同志的申诉,请给我们一点儿时间,我们将对案件再作认真细致的调查,等有了处理意见,再向省纪委汇报。”
邵杰心想,这位州委副书记看起来不简单,他是话中有话,是在给自己和赵秘书长打埋伏!
从山区县城回省城没多久,赵秘书长就退休了。
向士龙的案子,经常在邵杰心头掠过,可他一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,只能在心里叹气。
这天,省里开政法会议,那位州委副书记也来了,当他在省委大院里碰到邵杰时,不禁愣了一下,随即含笑伸出手来。
邵杰自然问到了向士龙的案子,州委副书记回答得很干脆:“我们肯定要处分他,四条虽然没有了,但还有其他问题!”
邵杰一脸愕然地问:“还有什么问题?”
州委副书记一脸严肃道:“我们还没有查。”
邵杰更加吃惊,说:“没查怎么能认定他有问题?”
州委副书记不再理邵杰,打个岔走开了。
回到办公室,邵杰怒气难平,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,把上面的玻璃板都给震裂了……冬天又到了。这一年没下大雪,但天气干冷,肆虐的北风像刀子似的,到处都结了冰,在树枝接连不断冻裂脆断的声音里,灰暗的天空阴沉得可怕。
郑厅长忽然打来了电话,让邵杰马上过去一趟。
原来是向士龙到省里来了,他老泪纵横,在郑厅长的办公室里呜呜哭个不止,边哭,边不服气地争辩:“我今年都是五十九岁的人了,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,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,他们是要置我于死地啊!我就不相信,咱共产党的天下,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!”
郑厅长阴沉着脸,制止他说:“向士龙,你像个什么样子?就不嫌丢公安局长的脸?天塌下来啦?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呢!”
邵杰惊呆了,半年不见,向士龙竟已憔悴不堪,胡子头发全白了!难以想象,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打击!原来,山区县的县委书记等人不再追究向士龙原先的四条“错误”,而是给他安了一条“超标建房、非法占有土地”的罪名,先由法院判决,然后由县委下达文件,正式开除了向士龙的党籍和公职!
向士龙捂着脸,任凭泪水在指缝间流淌。
郑厅长对邵杰说:“你去搞瓶好酒来,我陪老向好好喝两杯,先吃好喝好,再来打这场官司,看来这场官司是非打不可了!”
根据郑厅长的安排,向士龙在省城住了下来。随后,邵杰便带着向士龙去找自己的大舅宋成东。
宋成东热情地接待了向士龙,并认真听取了向士龙的申诉。
宋成东听后,强忍愤怒,心酸地把手放在向士龙的手背上,安慰他说:“向局长,老伙计,你是公安战线上的优秀干部,也是我们政法战线上的优秀干部,你要挺住啊!我们这把年纪的人,只要不倒下去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知道吗?”
两行老泪,顺着向士龙斑白的两鬓悄悄滚落……于是从第二天起,宋成东铁青着脸,雷厉风行地开始了他的“翻案”行动。他指示省高院行政庭提前介入向士龙一案,并要求相关人员必须弄清事实,以事实为依据,以法律为准绳,从根本上纠正错案。经过省高院的认真分析和缜密调查,最后发现,向士龙一案纯粹是颠倒是非,纯粹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冤假错案。于是,省高院依法做出终审判决,撤销原判,还向士龙清白。
向士龙的党籍和公职不久即得到恢复,州委对那位负有责任的县委书记作了调离处理。据说,县委书记是悄悄离开那座县城的,但是,当老百姓们得知县委书记调离的消息后,他们还是大着胆子在大街上放了三天三夜的鞭炮……初战告捷
海轮犁开万顷碧波,把一路雪浪留在了身后。天是蓝的,海是蓝的,邵杰凭栏远望,心里默念着那首来自家乡的脍炙人口的诗: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……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!”
听说郑厅长在海南考察,邵杰也买了张火车票,在深圳下车后,再转乘海船追了过去。
在省纪委熬了多年的邵杰已经不想在死气沉沉的机关里呆了,他想找郑厅长谈谈自己挪位子的事情。
此时,海南刚刚建省,郑厅长有可能调往海南任职。他此次海南之行,就是想了解一下海南的情况,看那块土地是否适合他。
二人在海口的一家宾馆里碰了头。
在郑厅长面前,邵杰毫不掩饰自己想离开省纪委的想法。
郑厅长考虑了许久,才对邵杰说:“上面下了文件,全国司法制度要进行重大改革。为了加快国家的法制民主进程,司法公正是很重要的一项内容。因此,中央决定恢复律师制度,国家急需一大批优秀的律师人才,这对完善国家的法律,促进司法公正,加快法制民主进程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!我想,如果我来海南工作,你也来吧,安排你做律师怎么样?”
邵杰先是一愣,接着又有点儿犹豫,毕竟,律师这个职业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陌生。
郑厅长说:“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,从你为武梅梅伸张正义,为向士龙鸣不平起,我就有了这个想法。你有正义感,有辩才,不论是经历,还是性格,都适合做律师,我对你是寄予厚望的。”
经郑厅长这么一说,邵杰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一块做律师的料。可他也有自己的看法,如果当律师,不需要在海南,也不能在家乡,应该去深圳。他到海南之前,刚考察了那座年轻的城市,那里信息量大,人才集中,知识含量高,城市兼容性好,不排外,文化多元……在那里,当律师应该是有所作为的。他还告诉郑厅长,他在海船上碰到了海南的两位县团委书记,他们也是去深圳找工作的。海南、深圳同为经济特区,为何海南的人才要往深圳跑呢?经过交谈,他把两个经济特区反复进行了比较,所以才有了去深圳的想法……郑厅长频频点头,高兴地敲击着床沿说:“好啊,好啊,我坐飞机,你却坐海船,你就能考察出情况,得到第一手材料!那你就去深圳吧,我帮你推荐。”
深圳某公司内,窗明几净,隔着巨大的落地窗,远处可见蔚蓝的海水起伏荡漾。近处的海滩,有游人嬉戏,间或有海浪扑打礁石,激起雪白的浪花。
望着办公桌上如山的卷宗,邵杰双手捧住了头,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,心头涌起了从未有过的焦虑。
他到深圳已经有些日子了,他现在拥有的这间宽敞的办公室,为国内一家极有影响力的贸易公司所有。公司老总卫祖军是深圳市市委委员、人民大学老牌大学生、一位求贤若渴的商海弄潮儿。他对邵杰极为重视,邵杰抵达深圳的当天,他还亲自去机场迎接。
邵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一个星期足不出户,他阅览了桌上的全部卷宗,发现公司的经济纠纷太多,问题太严重,每个问题的背后绝对隐藏着犯罪行为。
公司鼎盛时期,仅小车就有70多辆,可现在却亏损了5个多亿。账面上反映,公司每年接待费用高达2千多万元!公司差别人的钱,别人差公司的钱,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。每天都有债主上门逼债,可别人的欠债,公司却追不回来……一个星期后,邵杰把一份报告摆到了卫祖军的案头。在报告里,邵杰建议公司对有关案件立即提请诉讼,进入司法程序。
卫祖军没有对邵杰的报告直接表达意见,但他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是对邵杰的报告极为肯定。他给邵杰配了一辆“奥迪”牌小轿车;任命邵杰为总经理助理兼法律顾问,月薪5000元;授权邵杰在四家大酒店有签字消费的权力……邵杰明白,这是卫祖军在给他安装翅膀,希望自己能够快速飞翔起来。于是,他调整了作息时间,白天关在办公室里拼命看书,全是与经济有关的法律书籍。是啊,要学的东西太多了,必须充实提高自己,才能再上一个台阶。从公安、纪检到搞经济,这是一个艰苦的转型过程,也是一个充实提高自己的过程,艺多不压人,有百利而无一害!晚上,邵杰也没有放松自己,充分利用卫祖军给他的签字权力,广交各路英豪。在四家大酒店里,他分期分批招待了从家乡省、市调到深圳任职的有关领导、母校在深圳工作的一些校友,以及公检法系统中他昔日的同学同事。
终于有一天,卫祖军主动带邵杰去大海游泳了。
那天的大海有风有浪,海水甚至还有点儿凉,卫祖军平静地做了几下深呼吸,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大海里。邵杰也不示弱,挥臂击浪,不离左右地游在卫祖军身边。
海浪一会儿把他们托上浪峰,二会儿又把他们打进浪谷。一个浪头打来,他们周围瞬间绽开了无数雪白的浪花。
卫祖军抹了一把海水,哈哈大笑道:“痛快,痛快。‘不管风吹浪打,胜似闲庭信步’!”
邵杰只是含笑,却不搭话。
卫祖军一边往回游,一边大声问:“邵杰,你小子把嘴绷那么紧干吗?”
邵杰这才开口道:“您让我出来,肯定是有话要对我讲,我正等着听您的指示呢!”
卫祖军游到浅水区,轻轻地浮在水面上,长叹一声说:“小邵啊,在计划经济体制下,全国就是一个大企业,我们的总理,其实是国有大企业的总经理!现在搞国企改革,由于相关的措施和制度跟不上,经济秩序、政治秩序、法律秩序不可避免地都有点儿乱套。国有资产大量流失,合法不合法地流进了私人的腰包,还有人在那里大声嚷嚷,说流失怕什么,又没有流到外国去!公司的情况你现在大体上知道了,完全是纸老虎一个,烂摊子一个,我现在是在给别人揩屁股啊!”
卫祖军游到岸边,爬上岸,对还在水里的邵杰拱了拱手,说:“一切就拜托给你了,我不懂法,打官司的事就全权由你负责。乱世英雄起四方,希望你能救公司于危难之际!”
一股海浪追上沙滩,呼啸着在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浪花……春节快到了,法院又到公司来强制执行,划走了公司一千多万元的资金。卫祖军气得砸了茶杯,大骂了前任老总一通。原来,前任老总完全没有法律概念,在外面给人家担保了3个多亿的贷款,结果人家不讲信义,钱一到手后就开溜了,银行自然就来找担保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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