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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十 章 掌碎铜铃(3)

“你们这番情义,熊玉仪一辈子也图报不完,我已把你们待我的情形,细陈恩师,恩师心里也只有感激,无如师叔个一性一偏激,门户之见极深,认为金师叔(即冷面观音金素霞)败在你们的手里,有失青城派的体面。不把你们打败,她决不愿就此罢手,我和恩师怎么劝她不转,临场指手划脚地招呼别人,指点攻击,恩师至为恼怒,认为有失妇女的体面,几度想出手惩她。愚姊深恐此事见笑江湖,认为本门稍有事变,即从窝里反起,不得已跪求恩师,委婉劝止,恩师才尽量容忍,静以观变。后见觉虚师伯把峨嵋镇山之物七宝弓和漠云矢施出伤人,恩师脸色骤变,把贴身紧藏,向不一举以视人的奇特暗器子母连珠一弩一也都取出,看情形,只要师伯张弓射箭,她也要震匣伤人。那一来,峨嵋青城,彼此不知要闹成多大仇恨!

恩师外表和易,刚烈处不弱须盾,连本门掌教师伯,也都让她三分。谁知师伯弓矢未施,那小东西却连番伤人,而且伤的却是那么严重。

我们将伤者负走以后,藏身峰后一石洞之内,峨嵋青城两派的灵丹妙药都用尽了,无奈伤势始终是有增无减。而今两人毒遍全身,一身黑肿,嘴里不断吐出一种白涎,又腥又臭,好在洞内清泉不少,不然我身上也会弄得不干不净。觉净师伯想立返峨嵋,不惜叩关恳求太师伯下山治疗,并将你们一举擒获问罪,恩师极不赞成,谓回山求药即可,为了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,不惜将长辈抬出,和后生们较量身手,这一传了出去,岂不把武林人物笑掉大牙?师伯谓恩师偏袒外人,并谓妇人女子多属吃里扒外,为了这几句,恩师也立即报以恶声。伤者不尽呻一吟,照顾的人又怒颜相向,留下我这作晚辈的,那内心的苦痛,也就不言可喻了,只好借故出洞,身不由主地对此跑来。因为干年灵芝仙马尚未导获,以麟弟那种一性一格决不会撒手就走,果然不出所料,你们都留在此处呢!”说完,似惊似喜地把麟儿等人看了一眼。

琼一娘一笑对麟儿道:

“伤者既在生死关头,治疗只好趁早,但不知你这位神医,到底把人怎样疗法?”

麟儿笑道:

“蝻蛇内丹可以解百毒,惠元弟那么重的毒伤,我还把他扳了转来,这小东西闯的祸,自然更加容易,真要不行,把它放出来,让它自己把毒吸尽,系铃解铃,那有什么困难之处?”

琼一娘一见他说得满轻松,撇嘴一笑道:

“贫嘴!元弟受伤,我看你也拿不稳主意呢,一开头,张嘴就哭,把我也弄慌了,如不是偶而记起仪姊受着毒蜂蛰伤,你拿内丹浸酒给她服食,人即霍然而愈,故想出后来用水浸丹解毒一着,将人救转,否则,元弟即使不死,那左臂也成残废了。”

惠元忙整容一礼道:

“小弟这条命,不是哥哥和两位嫂嫂及时搭救,那真不堪设想,我真不知如何感激呢!”

他干脆改姊姊为嫂嫂,弄得龙女琼一娘一,一脸绯红,同声把他啐了一口。

惠元又一本正经地对麟儿道:

“小弟另一个救命恩人,虽曾略瞻风采,但它飞行之速,不啻如惊鸿一瞥,难以端倪,麟哥哥何不把它放出来,令小弟仔细瞻仰一番!”

麟儿忙探手革囊,把那盛蜈蚣的瓶子取出,拔盖一看,瓶里空空,才记及忘把此物收取,忙啊了一声,怔在当场。

琼一娘一惊问道:

“怎么回事?难道忘记把它收取不成?如果走失了,那多可惜!最怕的是江湖恶人把它收取,利用它为非作恶,这东西毒一性一奇重,那一来,武林中侠义之士,不知要死伤多少了?

你怎么能这样大意?”

麟儿睁着大眼睛,想了一想,最后只好来个苦笑道:

“这东西心思灵巧,往常均能自动飞回,但今日却一反常态,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,以至流连忘返,待我明日嘬口长啸,如在附近,闻音自必飞返,真正遗失了,那也是人情之常,有什么好悔?”

龙女娇一笑道:

“谁怨你来!救人要紧,即此走吧!”

诸小侠略事收拾,配带各人的宝剑革囊,由熊玉仪领路,又复穿窗而出。

忽闻“啪”的一响,大树上已折了一枝树枝,熊玉仪正待喝问,麟儿笑道:

“那是自己人,这几位前辈的功力真高,仪姊姊进入此间,他们已经觉察了,真看是敌人,说不定老早把你截回去了。”

林子里传来一声轻笑,有一苍劲口吻的人发话道:

“半夜三更,还不好好调息,救人作什么?人家早去峨嵋求救去了,治好了人,也无人对你们心存感激,还说不定受伤者几句抢白,这又何苦呢?”

另一人接口笑道:

“他们还不是顾及朋友间的情分,熊侄女师徒为人守正不阿,冲着她们两人把人救转也好,峨嵋派如真不讲理,武林中自然从此多事,我们只好放手与他们周旋一番。道兄,你道是不?”

一问一答,那语声也愈离愈远。

龙女笑道:

“这两位大约一是仟峰师伯,另一位应是奇叔,不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位前辈的眼中,就是仪姊们的行动,这两位前辈也都了如指掌,看情形,大约觉净和尚已赴峨嵋求救去了。”

他们穿过了一片林子,已到了峰顶南边,玉仪飞身先下,峰顶离落脚之处,少说也有二十余丈高,虽说玉仪功夫不弱,但也带着轻微的响声,麟儿等人跟着飘身疾落,除玉英脚带微响外,其余诸人直如秋风飘落叶,听不到半点声息。

此处尚系峰的上方,地势极为陡峻,林木削石掩蔽了星光月色,四周只是一片漆黑,若是常人,暗中摸索,走来不免寸步难移。

练武的人多能暗中见物,那情形自有异常人。熊玉仪循着羊肠小径,几弯几转,还越过几处绝岩,才把众人带到一座悬岩之下。

那悬岩从山中凸出,底下却有一个极大的裂口,里面非常宽大,自可容人。武林儿女四处飘荡,走到深山峻岭杳无人迹之处,枝头栖息,洞一穴一藏身,原是常事。一到洞一口,玉仪停身肃客,由麟儿惠元领先,龙女琼一娘一以及王英玉仪紧随而入,洞里不但宽敞,而且颇为深长,但中部入口,却极为窄狭,仅可容一人出入,大约过了此处就是里层。麟儿正待缓步入内,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凉感叹之音,道是:

“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,一身烦恼,起自贪婪,无端惹甚事非,害人害己!看来争强好胜,不知要毁了多少武林人物?”稍事停顿,又继续道:

“但退一步地,何处不饶人!”最后两句,语音悠长,字字入耳,明是有为而发。

麟儿平素天真稚气,这种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,忙纵声一笑道:

“童子无知,冒犯尊长,特来请罪,一俟伤者痊愈后,任凭长辈责罚便了。”语音甫落,人已飘然而入,项上紫龙玉佩,光幕业已发出,碧光紫芒照得洞内如同白昼,石凳上摆着两位受伤的人,头如麦斗,颜面如墨,已难分别出五官位置,全身更肿得不成一人 形,除胸部略具起伏外,看不出有其他半点动静。

赤霞女坐在他们两人中间,她虽是中年妇女,但望之也不过二十余岁的人,这不是她驻颜有术,而是仗着她一身一精一湛内功,她一性一喜着红,飞行时如红霞经空,故江湖的人赐以赤霞女的雅号。平常娥眉淡扫,秀丽天成,武林中不知有多少男儿愿拜在她石榴裙下,但她认为这些须眉男子,见了女人都带着三分哈吧狗的气息,不免心存鄙视,故从不稍加词色。其中不免有人认为:

“不怕贞节女,只怕痴心汉”。只要天天缠着她,小心侍候,总有一天,能获得她的芳心,一旦身为入幕之宾,那她还不乖乖就范?不料这种心意,她比男人还懂得清楚,你缠她不睬,再缠,她严词警告,三缠她则出手惩治,割耳去鼻,断手削足,各式方法她都使用。

由于手段太辣,不但那登徒之辈不敢问津桃源,就是方正之士也吓得裹足不前,不敢作求凤之想,于是这朵有刺的玫瑰,只好蓬门深锁,曲径久荒!

她又何尝不知道“一别芳时花渐老,转眼斜一陽一夕照边”!但大错已成,挽转无术,只有对影自怜,一心一意地课徒为乐,早先那倔强的固执一性一格,就这样被她磨去了不少,反而变成通情达理起来,放对玉仪这椿事,她不但没有责罚徒儿,反而同情她,即师兄师妹的受伤,她也毫无嗔怪麟儿之意,反觉得他们对这种少年灵秀儿女落井下石,大是不该。

所发出的感叹,不过指点几位少年男一女,不可随意用过分的手段对付别人,因为这种奇毒恶物,用来太使人可怕了。

麟儿发话入室,她也点头为礼,含笑答道:

“贤侄言重,这大约又是玉仪多事,深更半夜把你们一起找来,你们对她这种情分,确使我感动非常。”

又把惠元龙女一齐打量,笑道:

“如我所料不差,你们两位,大约一是大悲真一人的心一爱一弟子,一位却是紫一陽一掌教的掌上明珠了。”随即握着龙女的手,欢逾生平。

略事寒喧,即着手治疗,洞内原有几处清泉,麟儿即将蝻蛇内丹放入泉中,不一会那泉水色作米黄,与平常的淘米水不差什么。

他革囊里原带了一只玉盏,舀了一盏水,将伤者牙关叩开,每人口中灌了半盏后,即笑对赤霞女道:

“丹水入腹后,他们体内所中奇毒,即可逐渐解除,但不知此间是否有什么瓷质的东西没有?”

赤霞女忙道:

“瓷杯我倒有两个,不知是否合用?”忙从囊中把东西掏了出来,还是一对很一精一致的细瓷茶杯。

麟儿脸含微笑,摇了摇头道:

“这大约是老前辈心一爱一之物,麟儿如果把它打坏,未免有点对不住人!”

赤霞女正色道:

“瓷杯一对,能值几何?救人要紧!贤侄只管随意动用便了。”

麟儿忙叫龙女琼一娘一将黑寡一妇 的身一体扳转,又着玉仪用革囊把她胸部垫住,这样头部刚好略向下垂,龙女琼一娘一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不觉相视一笑。

他把瓷杯轻轻敲破,拿着一块碎瓷,在她颈上伤处轻轻一划,立刻划了一道长约一寸的伤口,黑红的血液津津直冒,遂嘱咐龙女琼一娘一道:

“霞妹用干元内功将伤者体内毒一素一逼一出,凉姊姊可舀丹水将伤口流一出的毒液清除,不到半个时辰,即可安然无事了。”

麟儿和陈惠元把觉虚大师也如法炮制了一番,由陈惠元用太乙五灵功将伤者体内藏毒轻轻一逼一出,麟儿却很安闲地站在一旁,静待变化。

琼一娘一见他那副轻松情景,忍不住噗哧一笑道:

“你算找到替身了,别人都忙着,你反成了没事人儿!”

麟儿俊脸一绷,低吟道:

“有事弟妹服其劳!”

此语一出,弄将旁边的人都不觉忍俊不禁。

这方法,还算让他用对了,果然,不到半个时辰,两人身上的浮肿都已消失,伤口处渗出来的毒血,颜色已作鲜红,显然不带多少余毒。

觉虚僧和黑寡一妇 都已同时醒转,那和尚还好,见到这种情形,知是麟儿等为他医伤,长叹一声,垂目不语,一任惠元在他身上用内力推拿,毫不撑住。

黑寡一妇 这女人却不知死活,醒来后,但觉全身一股热流,一逼一走百脉,后头处也有点隐隐作痛。

她先见到的是身旁立着一位十四五岁的白衣女子,全身素白,不带半点杂色。那张秀丽的鹅蛋脸,简直美得无法形容,她双手在自己身上不住地推拿,再奇的是她施运的正是玄门中一种最上乘的功力,其中似蕴藏着无穷变化、不尽玄机,这么年轻的女子,施展得不但得心应手,而且干净利落,功力似乎极为高深。

另一淡红装的女子,生得又俏又艳,容光夺人,与那白衣女相对而立,真是琼花王树,对映生辉,她原见过琼一娘一,细看是她,心中已大感不是意思。

恰巧麟儿走近她的身边,她一见到麟儿,就有一股怨气打从心坎里直冒而出。

蓦地她把身一子一坐,双掌对着琼一娘一龙女一推,龙女正将干元内功化为一股热流,为她悉心驱毒,谁也没有料到医虎为害,反口噬人,在毫无防备之下,几乎被她一掌推个正着,麟儿大吃一惊,忙拦腰把师妹一带,跃退数尺,对面琼一娘一,也一闪躲开。

麟儿惟恐师妹埋怨自己,满怀不是意思,但这种地方,却显出这女孩子的一温一 柔文静确实有异常人,她两手轻掠云鬓,望着麟儿淡淡一笑,若无其事地和麟儿并立着。

俏琼一娘一脸容一整,虽然未出口喝斥,但脸上已蕴着三分薄怒。

袁玉英凝神静立,两眼却不住地打量黑寡一妇 和那觉虚僧。

其中只苦了熊玉仪,大眼睛中含一着一眶热泪,只有天才可料到,师叔却是这样的一位不通情理的人!

赤霞女秀眉一竖,那剪水双眸中隐蕴一精一光,她原坐在角落旁一石凳之上,黑寡一妇 出手推人之后,她快如飘风地落到师妹跟前,幽幽地问道:

“人家一番好意,出手为师妹疗伤,于今伤势好转,师妹却还怒于那动手为你治疗的人,这样作未免使人家寒心!还望看在愚姊份上,依旧躺下,使人家好为你继续治疗,江湖上的是非恩怨,原在乎个人一念之间,你我都是年近不惑的人,什么事不能看开一点?”

熊玉仪更跪在凳前,不住地泣求道:

“一切的事,都错在仪儿,师叔平日不是很疼我么?原谅侄女一点,让这几位姊姊们替你继续治疗吧!”

黑寡一妇 面容一整,冷笑道:

“怎么着?这批人竟成你的哥哥姊姊了么?你被人擒缚,作为人质,却不想到武林儿女可杀不可辱,青城派屹立中原,比哪一门哪一派,丝毫不差!门中教出的弟子,不论男一女,都是铁一般的人物,纵使技不如人,也抱着宁为玉碎,不愿瓦全的心理,我和你师父不惜千里奔驰,就为的是报仇雪很,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软骨头,居然把人家当作你的哥哥姊姊,是否看到那些小子们生得俊迷住了你整个身心?无怪你师父将你一把夺回时,你不但毫无喜容,反有一脸哀怨之色,当时我觉得事情很奇怪,还以为你受了旁的委屈,见着师父尊长们不免伤心,却不知你别具心肠,屈膝媚仇,吃里扒外,你真是你师父的好弟子,祖师慈悲,如不嘉惠于你,青城派只好另行开山立祖了!”说罢竟然从怀中摸出一支黄光闪闪、反约三寸的紫铜箭,那东西一拿出,赤霞女铁青着脸,气得全身不住的抖一颤。

只听她语声带悲道:

“师妹,你对这孩子竟这样的下绝情,施毒手么?照你这种举动看来,连为姊的也有通敌之嫌了!”

黑寡一妇 冷笑了一声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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