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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八 章

文伦冷冷道:“先祖当年统一丐帮,也不知花了多少心力,流了多少鲜血,他老人家如果死后有知,一定不愿见咱们互拼分裂,依在下看来,不如大发英雄帖,在一个月后,在泰山之巅,当着天下英雄面前,由丐帮弟子推举,如果有谁不服,尽可向大家推选出来的新帮主挑战,如果——如果——”

他一口气说着,脸上毫无表情,众人起初听得合情合理,不禁对他恶感大消,可是一瞧他脸上冰冷,似乎已稳一操一胜券,丝毫未将大家放在眼内,不由哄笑起噪。

那关中六义中老么一身横练功夫,偏他脾气又暴躁,当下如何忍捺得住,破口骂道:“姓文的小于快滚,咱们瞧在你祖父面上也不为难于你。”

高战忖道:“我还道这小子突然变聪明起来,原来是背好一大段说词,瞧他说到激动处,居然也和顽童背经一般,不但不能引得丐帮众人感动,反而引得别人反感,真是愈弄愈黑了。”

他偷瞧了一眼和文伦并肩站着的张姑娘,只见她焦急之色溢于形表,心想:“真亏这巧姑娘准备好一大段说词,也真亏她能央着文伦背熟。”

文伦脾一性一何等暴躁,依他脾气早就想在今夜大拼一场,可是师父天煞星君突然命令他今夜万万不能妄动,因为他本人有事不得分身前来,他知自己不是李鹏儿敌手,是以忍住气听师妹的话,还向师抹张丽彤发了一顿脾气。此时一听一个年青汉子竟然大骂自己,再也顾不得一切,虎吼一声道:“小子出来,瞧你家爹爹教训你。”

他怒不择言,大是失去风度,丐帮诸香主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暗暗付道:“适才几乎着了这草包小子道儿。

关中六义老么应声而出,一言不发,举起斗大双拳,直崩文伦太一陽一穴一,这招唤着“钟鼓齐鸣”,正是五行派中“石拳”的绝招。

文伦见他来势甚疾,心想这小子力道倒也不小,一低头,闪身关中六义老么背后,轻轻往前一按,李鹏儿和他一交一 过手,知道他杀机已动,竟然用起他师门绝艺无形掌,那关中六义老么只怕万万不是对手,当下怒口亨一声,正待上前接下,幸而关中六义老么要地一转身,不闪不躲,化拳为掌挟着全身力道直推上去。

文伦神色不变,单掌仍然缓缓推出,与关中六义老么双掌一接,脸上突变凛重,猛吸一口真气,劲道从掌心中缓缓吐出,关中六义老么闷一哼一声,身一子向后飞起,砰然撞着墙角,倒在地下。

关中六义才老大老二急忙上去扶起老么,只见他口角鲜血沁沁流一出,一探脉息已是甚为微弱,他六人结义以来,也不知闯过多少风险,一向同心协力,此时大家最一爱一护的老么眼看身受重伤,活的机会甚是虚渺,不禁心如刀绞,虎目中流下泪来。

高战连忙从袋中取出两颗鸽一卵一大小药丸,走上前撬开关中六义老么紧一咬住的牙齿,喂了下去,右手轻轻一按着他后心要一穴一,盘坐下来。

李鹏儿再也忍捺不住,一长身双掌一错一逼一近文伦,文伦上次已经领教过李鹏儿本事,此时骑虎难下,只得出手一拼,他虽一性一子暴躁,天资并不愚蠢,不然如何学得这高本事,略一盘算,心知先出手占先机,也许还有几分胜算,当下一言不发,反臂飞快拔一出长剑。

“呛!”一声,就在同时李鹏儿也拔一出剑子,两人凝视一下对手,文伦脚踏中宫,直往李鹏儿面门刺到。

李鹏儿双肩连连展动,闪过文伦三招,朗声道:“看在老帮主面上,在下让你三招,再不知进退,莫要怪在下得罪了。”

文伦脸一红,手中剑势攻得更是凌厉,适才三招,李鹏儿都是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闪让过,但见剑气森森,文伦剑子在李鹏儿四周刺来刺去,似乎占尽上风,但是丐帮众香主武功造诣深的,已然看出李鹏儿涉险如夷,身法犹在文伦之上。

李鹏儿闪了三招,不再相让,长剑泛着蓝光刺向文伦脉一穴一,反守为攻。

文伦一开始就用起他师父生平最得意的“万流归宗”剑法,这天煞星君确是个大大奇才,他一身武功都是东偷一招,西学一相得来,一生并无师承,当年为了一事退隐湖海,埋头一精一研生平所学,终于创出这套取各家之长的剑法。

丐帮众香主心知目下一战,实是决定丐帮日后命运,不由紧张万分,凝神注视。

金老大见李鹏儿武功虽高,但对手文伦也打得有声有色,心想两人一个失手,立刻有生命之危,他固然不愿李鹏儿受伤,对于文伦也不希望死于李鹏儿之手。一霎时间,老帮主的面容又浮起了,他想起当年兄弟二人为身绿林,受人利用,误杀一位铁铮好汉,引起北方武林群起围攻,那时他兄弟俩正在走头无路,文老帮主挺身而出,因为只有老帮主最是了解此事,那时丐帮声望如日中天,老帮主一言九鼎,不但替他兄弟说脱了罪名,更邀他兄弟二人为丐帮护法。他呆望着门外无边的黑暗,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。

“那时侯丐帮是何等兴隆,北方一个个的大帮,一股股恶势力都被丐帮瓦解了,帮主的百结拳法,自己兄弟的独门一陰一风掌,扫遍了北方武林,青龙帮,红旗帮——一个个屈服于丐帮

“察!”是剑子相击声,金老大一惊之下,放目场中,只见李鹏儿文伦双剑一碰,立刻滑开。

李鹏儿清啸一声,声音中尽量是冷峻的味道,高战不由一分神,只觉真气往上涌,连忙动功调息,心内却暗自忖道:“师哥打出真怒,这姓文的就要伤在师哥之手。”

李鹏儿见久攻不下,长中大是不耐,也顾不得伤那姑娘的心,一招“雷动万物”,长剑不住颤一动,抖起一片剑光,指向文伦“气海一穴一”,翻腕之间,剑身竟带嗡嗡之一声 ,敢情是名震关外的“先天气功”从剑身上发出了。

文伦一见李鹏儿变招,身形若闪电连闪带攻,也跟着变招,“厉凤朝一陽一”反削李鹏儿右臂,这一招施得又快又狠,若是李鹏儿“雷动万物”施实,文伦“厉凤朝一陽一”正好递满,剑尖离李鹏儿咽喉不及一寸。

李鹏儿早已料到,不待剑式施尽,身一子已滑一到文伦左侧,剑子上击下刺,剑气森森,一时之间迢得文伦连退三步,大为狼狈。

金老大见李鹏儿沉着脸仗剑一步步前进,威猛有如大神,那文伦只是不往往后退,其势已成强弯之末,不由犹喜文半。

文伦脚踏八封方位,虽退不乱,乘隙还反攻一两剑,两人身形相隔三四尺,招式愈打愈慢,而且一击不中,立刻收回剑子护身。

李鹏儿不愿僵持,手挽一个剑花,身形再往前一逼一,他这招看去甚是平平无奇,其实已隐快着极厉害的反招,文伦自幼受名师熏陶,眼力自是不差,丝毫不敢怠慢.迎面一剑。缓缓刺向李鹏儿剑花中间,左掌运起内功,向李鹏儿肋下拍去。

李鹏儿视若未睹,众香主眼见李鹏儿胁下要一穴一露在敌人掌下由得惊叫了起来。

突然,李鹏儿一转身,众人也不知他用什么身法反到文伦身后,左臂时掌时拳,不停在挥动。就如在空中打了干百个结一般,这掌法正是丐帮历代单传的“百结掌法”,众香主一见之下,有若重睹旧主,同声欢叫:“百结掌法,百结掌法。”

文伦只觉敌人左手飘忽已极,自己全身一穴一道都好像置于他之手,可是又不知到底向何处攻到,心知已临绝地,他到底是名家弟子,一凝神反刺一剑,招式才施一半,足下运动,倒窜丈余之外,方一落地,李鹏儿剑子上已递近肩胛。

文伦纵有通天之能,此时也闪躲不过,他凶一性一大发,不躲不闪,反而挑向李鹏儿下腹,想落个两败俱伤,李鹏儿一吸气,收紧一小腹,文伦长剑势子已尽,只差寸余再也递不前去,李鹏儿哈哈一笑,长剑仍往前制。

蓦然,一道幽怨绝望的眼神直一逼一过来,李鹏儿心中很快地盘转了几遍,干百个念头一起涌上来,然而最后都构成一个中心的问题,是下手?还是放过?

他这一沉吟,势子自然缓了一些,文伦野一性一暴发,只求出招伤敌,长剑一吐,疾若流星点向李鹏儿胸前。

“当啷”文伦长剑堕地,众人惊叫一声中文伦倒退几步,左袖破了一大截,李鹏儿铁青着脸,挺剑立着,鲜血缓缓从胸前流一出,很快地就染红了胸前的衣襟。

一种深刻的表情从他白哲的面孔闪过,混合了痛苦和漠然,高战心中一惨,他知师兄此刻承担着肉一体上和心灵上的痛苦,可是他运动不能分神,只得以一个同情的眼光。

丐帮众人对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,大家明明看到李鹏儿占尽优势,可是突然一下子快若闪电,互换一招,李鹏儿反而受了重创,金老大何等目力,只有他看清了李鹏儿刨子即将剑到文伦肩胛重一穴一时,一歪剑式攻到上臂,在文伦右臂画了一道口子,就在这同时文伦反击已到,李鹏儿闪躲不开,只得运起天池剑法中绝招“孔雀开屏”,剑一柄一向外,剑身向内,避开文伦致命一击,然而毕竟慢了一步,虽然击脱文伦长剑,胸口也被刺了一剑。

当年边塞大侠风柏杨大战长白三熊,在干钧一发时,露了这一招,击去了长白三熊三件毒一药暗器,长白三熊从此终身拜服,原来这招施出来其势有若自刎,非上乘剑士又安敢妄用此招?

金老大忙上前道:“鹏儿,你怎样?”他关心情切,竞然脱口又喊起鹏儿来,李鹏儿惨笑一声道:“不打紧,不打紧,这小于也没讨好去。”

众香主纷纷上前视看帮主伤势,金老大一瞧刺得不深,只是鲜血直冒,心想定是划破了血管,连忙替他上了金创药。包裹好伤口。

金老大回头一看,文伦身旁的少女正小心地替文伦包扎臂上伤口,他心念一动,暗付:“此时除去这小子真是易如反掌。’,他一瞧众人,只见有几个年青丐帮弟子满脸义愤的守在门口,防备文伦逃走。

“这小子一除,丐帮便无隐忧,可是文老帮主只有这一个后裔。”金老大反复沉吟,目光不由又转到文伦身上,只觉他依稀之间与老帮主简直一模一样,就是少了老帮主那正直的神情,于是金老大想起了文老帮主的恩义,朗声道:“‘姓文的,今日之事咱们瞧在老帮主份上,也不再来为难你,如果再要在丐帮兴风作一浪一,可莫怨我金老大手黑心辣了。”

文伦咬牙切齿,一言不发,扶着身旁少女的手,大踏步走出了古庙,消失在黑暗中,李鹏儿心中轻轻的叹口气,那姑娘的影子是消失在黑暗中了,然而刻在他心中的影子,不知是否也能消失呢?

高战对四周所发生事故视若未睹,他运动替关中六义老么疗伤,已至最紧要关头,他鼓足真气从掌中发出,一逼一入六义中老么体内,又过了半晌,高战脸上汗渐渐增多,众人适才只是注意那场龙争虎斗,此时才又记起六义中老么生死未卜,不由纷纷上前观看情况。

忽然关中六义老么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,人也悠悠醒转,六义中老大金槍杨宜中欢然道:“老么,不打紧啦。”

他是北宁大将杨业的后裔,当年他先祖杨再兴与高战的先祖高一宠一 同在岳元帅麾下,都是名闻天下的勇将,一槍一戟只杀得金人望风而遁。

众香主见关中六义老么醒转,也都甚为欣慰,高战长吁一口气,缓步走到李鹏儿金老大身旁。

李鹏儿虽然流血甚多,可是他自幼练功,后来居住在关外风家庄院,那风家宅院遍地均是野参,他经常服食,血气自是极旺,略一休息,脸上神气已是自如!他见高战脸上并无欢色,悄声道:“师弟,好了吗?”

高战摇摇头道:“内脏已碎,神仙也难救转,这姓文的好辣手。”

金老大也道:“这是回光返照,马上就不成了。”

’金老大好生难过,这关中六义侠名甚着,在北方威望只逊于秦岭一鹤鲁道生。料不到六义中老么竟成丐帮中第一个牺牲者。

关中六义老么道:“大哥,我……我……不行了。”

金槍杨宜中道:“老么,别瞎思乱想,你内伤已被这位……

这位大侠治好啦。”他不认得高战,又因关切老么伤势,是以一直没请教高战姓名。

六义中老么道:“大哥,别骗……别骗……我,我……我他声音渐渐低微,最后咳起嗽来,六义中其他兄弟五人,见老么似乎已到弥留地步,不禁又惊又痛,纷纷向高战看了一眼,高战苦笑摇头,五人立刻明白。

六义中老么又道:“大哥,我还有……还有一件……心事,我就要……要去了,我得讲!讲个明白,否则……死不……

不瞑目。”

杨宜中流泪道:“老么,你讲吧,我们做哥哥的就是拼着老命也要替你办到。”

六义中老么道::大哥,我死后你可要好好照顾云姑娘,她……她心里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他鼓起最后真力,尽快地说完,众人只见杨宜中髯发俱张,似乎激动已极,一跺脚踏碎了脚下一块青砖,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高战心中暗忖:“这关中六义老大功力不弱,为人孝友重义,倒是师哥的一个好帮手。”

杨宜中忽然怒道:“老么,云姑娘是……是你未……未过门的妻子,你,你……这是……这是什么意思。你……你信不过……这不成器的大哥么?”

他激愤之下,也顾不得老幺命在旦夕,声音愈说愈高,显然甚是愤怒!

众人起先见关中六义老么不行了,都纷纷退开了让他们兄弟诀别,此时忽见金槍杨宜中发起怒来,都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事,只有高战站在近旁,正待上前相劝,那关中六义老么又道:“大哥,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她,她也是真心喜欢你,我……我很对不起……对不起大哥,明知是大哥所喜,而用计……用计骗她上手,大哥,你处处让我护我……做兄弟的竟然忘恩负德,你能……能答应……答应原谅……”

他说到此,再也无力继续,双目一闭,瞑然逝去,金槍杨宜中凄然长笑,声音中透着无比悲愤,笑声方毕,杨宜中喃喃说道:“好,好,老么,你……你放心去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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