侠义神枪(15)
来源: 未知 作者: 笑一笑 时间: 2015-10-21 阅读: 次
马人龙吞吞吐吐,像嘴里含了个热丸子:“……按说,这‘绿林帖’是不能拒绝的,可是……可是眼下咱也不利索,小鬼子说攻山就攻山,这事儿……”
柳罐斗子不识字,马人龙把大意小声说给了他。柳罐斗子小声嘟哝了一句:“我操,跑到咱这儿勾枝子来了,这年头儿,爹死娘嫁人,各人顾各人,谁管谁呀?”
罗洪哲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,他在等,等方汉超的态度。
方汉超终于表了一句态:“派田队长再去打探一下,看看到底是咋回事。”
田喜子快马加鞭,再次潜入镇里,带回的消息着实惊人——
犬首此次进山“围剿”,靠优势兵力将二道沟的抗联逼出老林子,为掩护大部队,赵庆裕率特务连的一个排与敌人周旋,不幸陷入敌之重围,十多人战死,二十多人被俘,押在老秃山宪兵队。为了从心理上击溃被俘人员的防线和震慑老百姓,宪兵队每隔三天便从抓来的抗联战士中拖出一人,拉到城南的大戏台上砍头,然后将人头挑在戏台的旗杆上示众。
罗洪哲只觉得头皮麻沙沙地发紧,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蹦。
“还有,”田喜子压低嗓音,对方汉超缓缓言道,“三天后要砍的那个人……可能……可能是赵连长。”
“哪个赵连长?”
“赵庆裕。”
“啊?”
罗洪哲眼前一黑,差点昏过去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仨虎面面相觑,似乎也被这消息惊呆了。
田喜子琢磨琢磨又说:“还有个事,不知说出来有没有啥用。藤原那老鬼子的臭老婆加代,水土不服,闹病呢,日本军医没治好,见天儿上‘鹤春堂’找坐堂先生号脉抓药,我进城时还碰上了。”说完,见没人言语,又悄悄退了出去。
当晚在炕上,俊花头一次向方汉超发了脾气:“我不管老二老三咋想的,那是我叔,咱爹的把兄弟,要不是人家,咱爹说不定早让日本人抓走了,咱哪还有今天?”方汉超好言相劝:“不是我忘恩负义,疙瘩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啊。我身为一山之主,哪能不管二百多弟兄?”“我不管!救赵叔,疙瘩山去也得去!不去也得去!”俊花一翻身,给了他一个后脊梁——这是两口子婚后头回背向而寐。
天刚亮,方汉超的卧房就响起了敲门声,俊花开门一看,是罗洪哲。小两口儿赶紧将老爷子迎入屋里,看到罗洪哲充满血丝的眼睛,俊花鼻子一酸:“爹,看你急的,一宿没睡是不?”
“爹,你老也别太着急上火,咱慢慢商量个稳妥办法。”方汉超安慰岳父。
“慢慢商量,日本人也跟你慢慢商量?三天后你赵叔就要掉脑袋了,咱还能慢慢商量?”罗洪哲急了。
“田队长光说是可能,也没肯定就是赵叔……”方汉超还是想安慰岳父。
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我可不敢拿老兄弟的命当儿戏撞大运。再说,还有那二十多人哪,人家赵军长传来‘绿林帖’,那是多大的信任?”
“要说赵叔,不管咋地还有些挂连,那二十多人,哎呀,不就是赵尚志送过几支枪的那点儿人情吗?”方汉超不以为然。
“嘣”,罗洪哲手里的烟袋杆儿一撅两半,把俊花和方汉超吓了一跳。罗洪哲面现怒色,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:“什么人情?你看的是人情,我看的是义气!‘绿林帖’岂是用人情能掂量出来的?它比什么人情都重,都金贵!”老爷子真动了肝火。
方汉超脸上发烧,自知失言,喃喃道:“爹要这么说,我豁出疙瘩山不要了,起绺子下山,立马进城救人就是了。”
“谁让你豁出疙瘩山了?我一大早儿找你,是让你赔老本儿啊?”
“那——”
俩人彻底被老爷子整蒙圈了。
罗洪哲沉声道:“你悄悄给我调张二贵、白蝴蝶,再给我二十名顶尖好手儿,谁也不许声张,吃过早饭我们就下山。你别走漏了我们下山干啥的消息就中,旁的都不用你管。”
俊花惊道:“爹,就这么几个人,够干啥使的啊?!”
“爹,你是想——”方汉超略有所悟。
“放心吧,三天后我一准儿回来,成不成,都指定能全身而退!”
后山栈道,一哨精壮人马悄悄下山,沟塘里,拴着二十几匹健马。众人上马欲行,突然,枯草丛中钻出一个人,周身披挂齐整,斜插双枪,腰缠锥排,望着众人嘻嘻一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——正是俊花!
晌午时分,一家采山老客常住的小店里来了三个人。
店老板一见声色不动地喊道:“采山的棒槌老客儿三位,东数头一间儿,饭菜挂账!
下午,县公署前大街。从东边慢吞吞踱来一位卖卜的盲公先生,右手五尺长的“马竿儿”敲着路面,“哒哒”有声……
还是下午,“鹤春堂”药店店堂里换了一位坐堂先生,据掌柜的讲,原来的先生回关里家奔丧去了,新来的这位先生姓何。
依旧是下午,小乐天茶馆,铁山屯传播渠道最畅通的信息中心。城南警察所刘大麻子所长养的粉头石榴红,病了十好几天没起炕,今儿个突然好了,坐在茶馆里一口气喝了白老板的五盅“碧螺春”,还吃了对面“孙小笼”的两屉小笼包。啧啧,这哪像个大病初愈的妇道?原来这石榴红根本没病,是让“胡黄长猬”四大仙给冲着了,把魂儿勾去陪四大仙唱小曲儿去了。这刘所长怜香惜玉,请来长白山的两位“萨满”,又跳神又下神,才把个娇滴滴的香魂儿招了回来。“瞧瞧,这不好了,屁事儿没有。”说着,石榴红一摆杨柳细腰,扭出了茶馆,看得一屋子人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。嘴快的就说:“乖乖,这个小妖精,咋瞅咋和以前不一样呢?”有人就堵了一句:“操,那八成是你的魂儿给人勾去了,要不要叫‘萨满’也给你跳跳神?”
总之,这一天的下午,城里好像比平时多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。在任何一座城里,这都不能算是什么稀奇的事。但如果有一位细心的人把住店的、算卦的、坐堂的、跳神的都攒到一起去分析,就会发现这是一种非常惊人的“巧合”。
第二天早晨,翻译官“大金牙”坐在小乐天茶馆里愁眉苦脸地吃早点。藤原夫人打从到了铁山屯就上吐下泻,几天就瘦得脱了相。守备队的军医说是过敏,“鹤春堂”大夫说是水土不服,可谁也治不好。气得藤原见了“大金牙”就骂“八嘎”,限令他找到最好的大夫,要是夫人的病治不好,就把他送去当劳工挖煤。“大金牙”哪能不着急?
早晨茶馆里头的头条新闻就是石榴红掉魂、跳大神还魂的事,说得活灵活现,比昨天石榴红自己个儿讲的还生动。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,这个事让“大金牙”心里一跳,暗忖:“夫人莫非也是被哪路大仙勾去了魂?”顿时脑子里一亮,早点没吃完,便出了茶馆。
县公署,“鹤春堂”坐堂的何先生当着藤原、曹桂石和“大金牙”的面儿,望闻问切一番之后,两眼望天,呆坐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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