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侠义神枪(22)

来源: 未知 作者: 笑一笑 时间: 2015-10-21 阅读:

南侧的赵庆裕身先士卒冲向仓库,战刀挥舞,战马嘶鸣,前边的人倒下,后面的人继续朝前冲。肆虐的子弹疯狂地吞噬着血肉之躯,短短的一段进攻路上,洒满了抗日将士的鲜血。
赵庆裕的脑子里飞速旋转,敌人的防御怎么会如此强硬?竟像是提前有了准备?
箭已离弦,刀已出鞘,殊死搏斗的时候,也顾不得细想了,赵庆裕奋力高呼:“冲啊!”枪口喷出愤怒的火舌。
南北两侧进攻的部队渐渐汇合在站台上,欲合攻仓库内的守敌。仓库前是一片水泥板铺的地面,光秃秃的无遮无掩,正当赵庆裕和崔连长在站台前会合之际,突然,背后响起重机枪悸人的吼叫——停在岔道线上的一节车皮扯下苫布,露出黑黢黢的车身、血红的膏药旗和喷火的枪眼。
天!竟然有一辆铁甲车混藏在货车中间,俨然一座活动堡垒!
赵庆裕头皮一麻,浑身的汗毛“唰”地全立了起来——中计了!阴险狡诈的金钩钓鱼之计,与上回方汉超被捕那一役如出一辙。
铁甲车的阵形,出击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——早了,进攻者便会知难而退。
仓库里的鬼子在火力支援下疯狂反击,铁甲车则在轨道上左右移动着,选择最佳角度射击。旋转炮塔上的重机枪伴着金属的颤抖和共鸣发出死亡的狂啸。
仓库前的水泥板平地成了杀戮抗联将士的屠场。
赵庆裕迅速将部队分成两部分,利用死去的战马做掩体,分别阻住铁甲车的弹雨和仓库内守敌的反扑,转身向司号员大喝一声:“预备队!”
军号声冲天而起,在震耳的枪声中穿云裂空,激越高昂。听到号声的方汉超一愣,随即双眉一拧,朝孙二扁担钩一努嘴:“通知二爷、三爷,扯!”
随着号声入云,横贯野鸡岭车站的火车道两旁杀声陡起,密林中又冲出两支队伍,从东西两头儿向中间的火车站扑来。
赵庆裕经验老到,他并非不相信方汉超,而是按自己每次出战的惯例留下了一支预备队,一支只有在关键时候才能撒出去的预备队。顺着铁道线冲过来的这支预备队以十几辆平板大车作掩护,分别由十几条壮汉子推着,车上堆着沙包,两只车轮子骑在铁轨两侧,“咣咣当当”碾着枕木,呼啸而至,离铁甲车越来越近。那些平板大车既是预备装运物资的工具,也是冲锋陷阵的活动掩体,这是赵庆裕从罗洪哲打洋井的那场战斗中学来的,今天在野鸡岭发挥了作用。
趁此机会,赵庆裕振臂高呼:“冲啊!”
号兵跪单膝,嘹亮的冲锋号如银瓶乍裂、铁骑突奔,压倒了重机枪的疯狂。随着冲锋号响,仓库前的站台卷起一场狂飙,枪如林,弹如雨,刀如山,火如海,英勇的抗联战士在枪林弹雨、刀山火海中冲了上去,以血肉之躯迎向从仓库反扑过来的敌人……铁甲车上的枪声骤然停止,双方混战,站台上搅作一团,机枪失去了目标,优势无法发挥,而原始的厮打搏击成了最有效最直接的杀伤力。
双腿已被子弹击穿的崔连长两眼血红,嘶哑着嗓音吼道:“放火,烧!烧!”他贴着地面滚入库房,拉响了怀中成捆的手榴弹。
手榴弹,火油瓶,炸药包相继在仓库门窗前和顶盖上爆响,引燃了仓库内堆放的物资。眨眼间火势冲天,烧得仓库里的鬼子带着满身的火苗没命地往外蹿,火舌又侵入混战的人群,使站台陷入浓烟的笼罩和烈火炙烤之中。
此时,东西两头的平板大车也逼近了铁甲车,子弹击在铁甲上当当响,迸出串串火星。铁甲车是一座活动堡垒,装甲厚,火力猛,机动性强,在铁路线上游弋巡逻,曾让抗联战士伤透了脑筋。但有其利必有其弊,一旦离开了铁路,铁甲车队就变成寸步难移的铁疙瘩,车厢里的兵力又不多,两军对垒时决不敢下车活动。望着站台上浓烟烈火,望着虽有不断伤亡但仍死命前逼的平板大车,东侧的几辆平板车上已点起火,车后有人提着小油桶,看样子他们是非要把铁甲车烤熟了不可。小野沮丧地挥挥手,下达了撤退的命令。
铁甲车撒疯般向西线疾驶,撞翻了路基上的平板车,碾倒了推车的人,接着,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,翻滚着栽入山底冰冷的河水之中——西线下坡处的铁轨被黑虎带人拆掉了一大节,别说小野,连赵庆裕和方汉超也没有料到。
野鸡岭一战,抗联险中取胜,但付出惨重代价,四百人剩下不足百人。
在疙瘩山虎头寨司令部里。
方汉超面对俊花的质问,支支吾吾,难圆其说。保存实力也罢,避其锋芒也罢,总不能让人信服。方汉超翻过来掉过去就是一句话:“我是疙瘩山司令,我得为山上的二百多弟兄着想。”气得俊花一扭头进了里屋,丢下一句:“你分明为的是你自己,你也不怕遭报应!”
马人龙和黑虎也明显表露出对大哥的不满和怀疑。特别是黑虎,他一心要和赵庆裕交好,还惦记着抢仓库的物资,这回可倒好,没摸到油腥不说,还把赵庆裕给卖了。但两人都不好说什么。
这一宿,俊花离方汉超远远的,倚在炕梢儿一宿都没合眼,想了一遍又一遍,越想心里越害怕,直到天傍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俊花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陷在一大片红色淤泥中,越陷越深,马上就要窒息,这片淤泥又怪又深,红得像血,又像火。她想喊,喊不出声,想挣扎,全身又似被束缚得紧紧的,一点儿也不能动。正憋得喘不过气时,脑子里一激灵,睁开了眼睛,就看到了方汉超的笑脸。发现其实自己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方汉超赔着笑:“你倚在这儿睡也不怕着凉?我抱你上炕头睡。”
俊花一挺身坐了起来:“我不想睡了。”扭头下了炕,坐在桌前的椅子上,两眼望着窗外,给方汉超一个脊梁骨。方汉超讪讪地凑了过来,扯过一个凳子,坐在俊花的对面。俊花一扭脸,又给他一个后脖梗儿。
方汉超便有三分恼火:“两口子没有隔夜仇,你咋还越来越上劲儿了呢?”
“上回为了救你,爹要冒险劫大狱,赵叔二话没说,上来就要打头阵,我为了上二道沟给爹报信儿,孩子都……都……丢了,你怎么能做这种事?你个没良心的……你这是要遭报应的啊!”说到最后,俊花已泣不成声。
方汉超心里一阵阵发颤,鼻子一酸,眼圈儿也红了。他轻轻握住俊花的手,说:“你和爹对我的恩情,我一辈子也忘不了,我这么做,也是为了你,为了咱们今后能过好日子……”
俊花将手从方汉超手中抽出,摇了摇头,神色黯然地说:“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,他最容不得恩将仇报的人,不管你为了谁,也不该对不起赵叔。爹不会饶过你,二道沟也不会饶过你。”说罢起身便出去了。
方汉超心头一震,呆坐在炕上。刚坐了一会儿,方汉超突然觉得心里像刀搅一样难受,四肢痉挛,想吐,想以头撞墙,想拿冰凉的刀尖插进自己火烧火燎的肚子里,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句。自打他从宪兵队回来后,每隔个把月,这种怪病都要发作一次,每次发作,他都背着俊花偷偷地吞下两片银白色的小药片儿。说来也奇,只要药片下肚,那种撕肝裂肺、百蚁钻心的痛苦立刻就云消雾散了。最近一段日子里,这种急病发作时间的间隔越来越短了,从个把月到二十来天,又从二十来天到半个月。他倚在炕头上,缓缓地闭上眼睛,眼前又浮现出被关押在铁山屯宪兵队的那段地狱般的日日夜夜……
头一天,平泽西当着他的面把自卫军的弟兄一刀劈成两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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